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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想要逃跑怎么办？”
“直接打断腿好了。”
“那么会不会在公众面前不太好看。”
洛兰轻轻地躺回到了床上, 直接在门外议论文也是很让人震惊的操作了，但是如果真的腿断掉的话，自己就死定了。
他枕着手臂看着深蓝色的天花板, 思考着什么。
说实话监狱生活一点都不美好，对他尤其不算美好。
比方说他现在全身都疼，连躺下都觉得挨到被褥的皮肉都在疼痛, 他本来身体就不算好, 实在也受不了什么太多的苦了。
他其实比一般人能够忍受疼痛的多，因为他从小就是在各种疼痛中长大的。
父亲对他一贯很暴躁，断食和打人是经常有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会把他关在门外过夜，他只能坐在台阶上等着半夜说不定母亲把自己放进去。
今天他的父母来看他了，毕竟他明天就要开庭了。
父亲的工作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 但是他说他再想晋升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晋升了吧，洛兰忍不住在心里想到，这也怪他么。
“本来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晋升了呢。”父亲说道。
“那真的很抱歉。”洛兰低声说道，他垂下了眼睛，不敢去看窗子对面的父母, “家里还好么？”
“出了你这么个混账家里怎么可能好。”父亲说道。
“说起来爸爸, ”洛兰低着头, 看自己的手，“我真的是你亲生的么？”
他知道这句话很蠢, 他明明长得很像父母的，但是他却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我如果说我没做错什么的话, 你会安慰我么？”他轻声说道。
既然都来看他了，该不会是不远万里来骂他的吧。
父亲的脸色略微暗淡了几分，“我在你小时候, 总是觉得你很聪明，所以我一直逼你学习，忘了教给你怎么做人了，你有今天也是我不对。”
洛兰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啊。
他也并不了解自己。
洛兰笑了起来，他拿起了话筒，白发的青年弯起了眼睛，笑得眉目如新月。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他笑着说，“一直督促我学习，送我上最好的学校，希望我能有所成就。”
但是你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很少对我笑，经常把我关在门外，在学校里受欺负了你还会打我一顿问我怎么讨人嫌的，污蔑我偷你的私房钱，纵容哥哥把我扔在陵园里练胆子，第一次胃出血的时候你抽了我的耳光问我是不是偷钱订外卖了地毯上哪来的番茄酱。
他把这些都咽了下去。
“我死了之后，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保重身体，培养培养爱好，和朋友出去玩玩，多陪陪孙子孙女的，不要再多想我的事情了。”他说道，“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我这辈子过的很快乐。”洛兰轻声说道，“什么都见识过了，做了很多事情，也交了很多朋友，有很多人喜欢我。”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句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话，我的时代尚未到来，有人死后方生。
他很多朋友或者旧部来看过他了，有些人还给他带了些吃用来，旁敲侧击地问他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在这世上，他并非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他重新获得了某种勇气，既是向死的勇气，也是求生的勇气。
“我小时候虽然很经常惹你们不开心，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洛兰笑着说，“如果能想起来我的话，请想点我让你们快乐的事情吧。”
“请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洛兰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有一天您会看到我从未让您的姓氏蒙羞。”
时间到了，狱卒抓住了洛兰的手臂，强制他转过身去，把他拉出了房间。
“看来你父亲没有原谅你呢。”狱卒笑着说，“不过这里谁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洛兰轻轻地笑了笑，“这样吗。”
“我就喜欢看你这种大人物落魄的样子。”狱卒笑着说道。
洛兰也笑了，“我没当过什么大人物。”他抬起眼睛看着远方深邃的走廊，“能把我屋里的温度调高点么，我关节炎犯了，都要走不了路了。”
“您也不用走路了。”狱卒说道，“您可以抓紧干几件好事，下辈子有双好腿。”
“也是个办法。”洛兰出了口气。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狱卒问道。
白发的青年思考了一会。
“有时候会吧。”他轻声说道，“说起来死痛苦么？”
“大家都哭爹喊娘的。”狱卒说道，“但是你杀的人，应该比我多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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