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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荣不觉带花妮来到河边,他见到河面不宽,水流也比较缓,可就是听不到流水声,而且水面显得黑青黑青的,如同浓墨般透着阴森诡异。可转念一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差这一步,无论如何也得走完。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哪里是送佛啊,遇到的可是个厉鬼啊。
“妮子,咱们过桥吧。”刘景荣虽然头上有点见汗,还鼓励女子坚持:“马上就到西沟了。”
“先生,我已累坏了,要不你背我过桥吧?”花妮说完,不等刘景荣反应,竟然往刘景荣背上跳。
“你这臭不要脸的贱货,为何勾引俺家男人,企图夺他性命?”一声怒斥如同惊雷一样炸响,让刘景荣和花妮都是一愣,转瞬间,一道身影掠过,直撞在花妮身上,把她撞倒在路边。刘景荣定睛观瞧,发现这女子身着新娘红嫁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脚上也穿着红色的祥云鞋,而看她样貌,嘴唇乌紫,眼窝塌陷,虽然脸蛋儿白皙,却异常吓人,而这个样子的人,刘景荣只见过一次,就是徐家芳苓。
“你是啥人?敢坏我好事。”花妮怒目而视。
“俺可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徐芳苓反问她:“你引我男人过了阴界雾,来到阴阳河的断头桥,勾魂勾到俺家来了,谋财害命到俺头上,还要怎样?”
“自裁的怂鬼,找打!”说着,花妮手里多出一把花伞,花伞头竟向着刘景荣和徐芳苓射出32根伞骨。
“啊……”刘景荣不知所措,但还是把芳苓护到自己身后,自己只等闭眼忍受万骨穿心。
忽然,一面绿色的光芒垂下,伞骨刺入绿芒中就不再前进,反而还被弹出去,散落一地。“叮叮咣咣”的声响后,刘景荣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一袭绿衣的花仙出现,手拿药杵和花妮打成一团。
“还愣着?快跑!”花仙提示刘景荣和徐芳苓快跑。徐芳苓这才带着刘景荣一路快跑。而花仙这边虽然占了上风,但知道花妮身后有厉鬼,也没有恋战,赶忙脱身跑。
不知跑了多久,刘景荣发现自己走在不归路上,连忙看路的尽头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定睛看不正是自己吗?“还不躺回去?”徐芳苓赶忙提醒他。
刘景荣连忙照做,不一会儿就感觉浑身阴冷,起来一看,自己竟在不归路的尽头睡着了,而旁边有着数不清的阴森坟茔。
刘景荣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起身跑。很快就来到了刘家村,村头竟然还有人喊:“三哥,回家咯!”另一声在喊:“爹,回家吧。”还有绣娘的声音:“老三,回家了。”
“俺在这儿,你们这是弄啥呢?”刘景荣刚从鬼门关转一遭,听到绣娘带着正安和二狗喊自己,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兴奋,可算是能回到家了,可也不由得奇怪:“你们咋跟叫魂儿似的?”
“哎,太好了,找到了。”绣娘开心地说,然后带着小二狗和正安追过去,绣娘还着急忙慌地说:“等你这么久都不来家吃饭,这是来找你了。”
“路上歇了会儿,没事儿。”刘景荣连忙打哈哈,然后跟着他们仨回家了。
回家后,四个人对着绣娘做的一桌白菜汤,醋溜白菜和一笸箩窝头狼吞虎咽起来,刘景荣出力最多,却因心事重重而胃口不好,他想起自己虽然还有点积蓄,却即将面临无米下厨的境地了,加上“三岁小子,吃死老子”眼下除了绣娘,还有俩胃口渐长的孩子,自己却总没个正经收入,虽然从军不太好,终究打鬼子是正事,哪怕自己牺牲,也只是换个仨瓜俩枣的,怎不让他发愁呢?可来不及说愁苦,自己回家还遇到了这样的怪事,就不免心中生疑。
饭后,刘景荣给小二狗和正安讲未蜕变的蝉。其实大家都知道蝉的寿命不长,必须由上一辈把卵产在柳树枝里,柳树枝逐渐枯死后,随着二月二,龙抬头的开春打雷声,掉到地面,卵落入地里,经过17年从地里爬出后,慢慢爬到树上经过一夜时间蜕变,才长出翅膀,飞到柳树枝上继续产卵,产卵后不几天,就死在树上。此外,蝉蜕可以入药,而未蜕变的蝉则营养丰富,但必须经过或烤或炸才能吃,同时吃之前要拔掉蝉腿,防止腿上利齿伤到孩子的胃。这也是小四最喜欢吃的东西,他和两个哥哥都给小四抓过蝉,现在看到俩孩子抓蝉,自己又想起了小四。
“天气冷,你俩早点睡吧,记得春花夏茂,秋收冬藏,冬天就要早睡。”绣娘安排俩孩子早早睡下了,等俩孩子睡下后,刘景荣还是心事重重。
刘景荣则问起绣娘:“绣娘,你这两年可曾听说哪家死了70多岁的老人吗?”
“这……一般咱这儿都是40多,50多死的人多,70多的还真不多。”绣娘说着就极力回忆地说:“让我想想。”
刘景荣知道当时人正常死亡的年龄大多是40-50岁,如果有人50还不死,过50岁生日就得办寿宴,既庆祝自己生日,更是感谢皇天后土让自己活了这么久。能活70的真的都是罕见的,所以民间才有“人到七十古来稀”的说法;可也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的说法,各有各的理,所以感觉问了也白问,但还是耐心地听。
“哎!你别说,我和婶娘嫂姑们拉呱,还真说了几个这样的老人。”绣娘接着一连说了几个都是丈夫早亡,寡妇撑门面,死后风光大葬的事情。刘景荣打断了她,让她说些70多岁的老汉。绣娘回忆一下说:“大梁村有个70多的梁老汉,三个儿子仨儿媳,两个女儿俩女婿,没一个孝顺,不是丈夫不肯,就是媳妇不要,死后还弄了副薄木棺材,做做样子下葬了,想想也可怜啊;据说,要不是有人骂他们,他们还打算给老汉裹片席子,脚上绑俩窝头,叫俩狗拽到坟地呢。”
“这种不孝子,迟早遭天谴。”刘景荣骂了一句,随后问:“有没有百年后婚配的?”
“这……”绣娘左思右想的,还是想不出,就说:“我就不知了,都听人说,徐村有个70多的张老爷子,可死后没婚配啊。这些天,大家都说黑马村的孙财主要不行了,病得厉害,有两回都差点走了。”
“哦。那应该不是。”刘景荣若有所思地摇头自语。
绣娘听了个真切,奇怪地问:“甚不是啊?你是怎的了?怎的怪怪的?”看到刘景荣不理会,就继续说:“我来也没几年,不行,你就问问锦泰婶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过不多久,张义和栓子也来了,三人碰头对接了信息,总结起来一句话:鬼子正在全力扶植自己的势力。
“好!”刘景荣不由得叫好。张义和栓子都愣了,反问他:“你是不是糊涂了?咱的处境够难了,那些厚颜无耻的奸贼可不会有啥好鸟,到时咱的处境只能更糟,咋会好呢?”
“要是俺跟栓子打架,俺会劝他认输吗?”刘景荣不答反问。
“哪儿跟哪儿啊?”张义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他有啥话不明说,就反问:“你咋还提窝里斗?咱说正事儿呢,你有啥事儿直接说主要的呗。”
“连长,三哥不是不说,是叫咱悟出来,他总说听得懂不如悟得出。”栓子说完,看到刘景荣点点头,就回答他:“先不说你把俺当兄弟,救过俺,还帮俺娶媳妇,就是打起来,俺真不是你对手啊。”
“那要是俺跟拴柱打起来呢?”刘景荣继续问。
“你灵活,拴柱身大力不亏,各有所长,以前操练,你俩都难分胜负啊。”张义直接说,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他继续说:“你是说,小鬼子扶植势力,是他们人不够了?”
“不完全,要是前两年,说这话呢,俺还真不信。”刘景荣说:“可鬼子在咱这儿就死不少人啊,李岩说国外也有鬼子,倭寇岛国总共才多大,占这么大地盘人咋可能够?何况还不停折损呢,现在扶植势力,至少小鬼子自己感觉到人手不够的事儿了,可咱在战场上可都看得出来,小鬼子打仗确实有一套,所以咱坚持不懈地打鬼子,肯定能拖垮小鬼子。”
“哎呀!是这样啊。”张义开心地说:“要是这,咱的事情就简单了,除掉罪大恶极的鬼子和奸贼,谁敢给鬼子办事儿,咱就叫他脑袋搬家。”
“对咯。”刘景荣说完,栓子就很佩服地说:“俺听有本书……叫啥……哎呀,记不清了,说的和你差不多,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鬼子肯定耗不起。”
“嘿!”刘景荣吃惊不已,栓子识字不多,却知道《孟子》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说:“不错啊,你还学了不少呢。”
“部队每天晚上让俺去参加学习,俺也不想去,想想侯安那时带俺跟三哥学识字,俺就当替他学习,没想到,人家句句说到心坎儿里,咱华夏儿女就得团结起来抵御侵略。”栓子说完这些,对刘景荣还很感激、
仨人很快商量定了事情,正好刘锦泰也来串门,他知道刘景荣平安回来后,也放了心,连水都没喝就想走。
“锦泰叔。”刘景荣叫住了他:“跟您打听个事儿,这些年,十里八村有70多岁亡故的老人,还有没婚配的吗?”
“你咋问这个啊?”刘锦泰不明就里,但还是说了个情况:“你东头季爷发大水之前走了。”
“哦……”刘景荣还没弄明白,随口应了一声,其实他知道,老汉叫刘季,是爷爷的堂弟,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不知道为啥愣是娶不上个媳妇儿,就连自己的奶奶年轻时还给季爷说了个哑巴媳妇儿,可没几天哑巴媳妇儿也跑了。此后,他姐姐家的闺女腊梅伺候他,也就是外甥女养活舅舅,还因此一度耽误了腊梅的婚姻,后来有个外乡同姓的流浪汉刘福到了刘家村,季爷看他虽然干瘦,精神头却不错,问明刘福家里父母健在,只是养不起他,也给他娶不起媳妇儿,就让他自谋生计,父母由大哥大嫂养活。季爷就动了招他入赘的想法。
不同于现在男女婚后分家,与婆家还是娘家过都行的社会现象;那时入赘被认为是十分丢人的事情,因为入赘后在女方家生活,生了孩子得随女方姓氏,一直被认为是耻辱。可刘福和腊梅都姓刘,孩子还能不姓刘?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没啥大不了的。很快,刘福入赘,和腊梅一起照顾季爷,后来季爷托熟人让刘福拜师学厨艺,刘福倒是很快就独当一面了,自己领着厨师班子到处接活儿,接饭店的宴席,接各村的红白喜事宴席。虽然刘福在算帐上精打细算到尖酸刻薄,对学徒和大师傅也时不时克扣工钱,但两口子对季爷是真心孝敬,刘福舍不得吃从主家克扣出的肉,就留给季爷吃,季爷就留给孙子吃,俩人吃菜从不舍得放香油,只要给季爷做饭,必有香油调味。所以,季爷活了72岁还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