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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丝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男子喃喃地说，目光里满是迷惑不解。
“卟哧。”云素心掩唇而笑，眉眼弯弯，风华无限，“恩公这是在夸赞小女子么？怎的神色间却又似不认同啊？”语音宛转，眸光如水，只是深幽难见底。
屋外大雨如注，自檐上滑落的雨珠串连成线，仿佛织就了一张雨帘，再加上哗啦啦的雨声，将屋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青石板被不断地冲刷，泛出一层不一样的光泽，阶下角落里却仍顽强地生出一片暗绿的青苔，和所有一切相比突兀偏又和谐。
赵宗宸也笑了，他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便斜倚在了美人榻上。歪着头打量眼前的少女：“总觉得，姑娘和前日有些不同呢。”
美人垂眸，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笑意似未变。
“是吗？”素手执起茶壶，轻轻倒了一杯水，“人哪可能一成不变啊，昨时今日便有不同。更何况……”她轻柔起身，将水杯端到了赵宗宸面前放下，“恩公和我，很熟吗？”
玉制的水杯落在木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犹如警钟入耳。赵宗宸心下一凛，抬眼望去，却只见少女明媚的笑靥，波光潋滟的眼眸中看不出端倪。
心中警醒，可是一股不甘的情绪却在升腾。
他出身高贵，又自小聪慧过人，无论习武还是读书，兄弟间无人可与之相比。成年后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不仅早早地参与国事，更是开府领军，是兄弟中唯一一个掌兵开疆拓土的人，近年来，他操练的军队更是所向无敌，为他赢得显赫军功，无上声誉。有权有势又年轻英俊，在世间女子眼中他素来就是耀眼的太阳，称不上人人为之疯狂，却也是趋之如鹜。前日相救时，这小女子明明也和那些世俗女人一样迷恋于他，为什么才隔了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变了个人似的，竟对他不屑一顾了？！
从来都是他不要，哪轮得到别人不要他？赵宗宸狂肆一笑，拈起水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看到云素心眼中闪过的诧异，他忍不住扩大了笑容，不防牵动伤口，痛得额上生生冒出了冷汗。
“公子还是少言静养为好！”不知何时云怀风竟已到来。只见他轻拂去肩头雨渍，神态说不出的风流雅致，言语却如刀似剑，“我们兄妹二人冒了杀头之罪窝藏新赵细作是想报恩，可不想因为公子你的狂放不羁而真送了小命！”
赵宗宸一怔，复又朗笑：“原来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胆子可真不小啊！他玩味地来回看这两兄妹，身为大月国太子府的重要人物，却冒险掩护敌国细作，究竟真的是想报恩还是另有所图，可真的是值得好好探究一番呢。
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云怀风也笑了，笑得依旧斯文得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新赵虽是外患，可攘外必先安内，对于太子来说，最大的劲敌可不是你们新赵！”
接过云素心的茶，他目光变柔，“更何况你确实救过我家小妹，知恩图报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知恩图报？！赵宗宸嗤笑，他才不信这个男人的说辞呢，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说得有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当初选择这太子府躲避藏身，就是因为知道大月国太子与皇太弟之间的争斗能给他可趁之机，只是没料到这府里居然还有一个“善缘”惊喜在等着他。
身子往下又躺了躺，赵宗宸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自然是把伤养好。好多年没吃这么大亏了，幸好自己感觉敏锐，否则这次以身犯险还真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公子倒是好心态！”
云怀风冷眼看赵宗宸的动作，见他从初时的戒备迅速转换成如今的坦然，心下也颇为佩服。深入虎穴身受重任，还陷在敌人的地盘上却能审时度势立即找到了于自己有利的处事方式，这位新赵王子确有过人之处。不过他大概没料到素心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从他那独特的随身武器——乌金虬龙鞭上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吧？还以为他们只当他是区区新赵细作的首领呢。
“外面形势如何？”
云素心坐到桌边，为云怀风的杯子续水。整个太子府经过云怀风这些年来的经营，大月其他势力再也无法渗入探听到任何消息，而云岫院内外现在更是布满了他们的心腹，不虞有人窃听。
云怀风回过神，瞥见赵宗宸闻声看似懒散实则凝神倾听的样子，也不甚在意，知道云素心的意思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
“皇太弟殿下震怒非常，全城封锁搜查了一整夜，得罪了无数权贵，却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捞到。”云雾茶的香气清幽于鼻端，云怀风不禁深嗅一口气，露出一丝陶醉的神色，“这批细作的本事不小啊！”
这话却是朝着赵宗宸说的。
那是当然。
赵宗宸笑了笑，心中却满是自傲，此番他带来的都是他的得力干将。那次钱江铩羽而归的军事行动对于一向顺风顺水的新赵来说不啻于当头棒喝，原以为收拾个小小的大月国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轻巧事，竟会叫一道天险打得晕头转向。父皇不得不再次启用原本为避功高震主之嫌而赋闲在家的他，为的就是来摸清钱江奥秘以及大月的天堑布防图。
不过这些也用不着对面前的这两个大月人说。赵宗宸假装没听明白意思，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阖上眼帘假寐。
“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我的恩公送出去吧。”
云素心淡淡地说，她走到窗前望着雨幕，“夜长梦多。我们的计划也得开始了，总是这样有变数的感觉我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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