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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静默,陈定远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似乎每次见她情怯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见云素心一双妙目悄悄地扫视了他一眼,大约是发现了他的窘意,眸中渐渐染上几丝笑意,光华流转,更是叫陈定远的呼吸都有了几分急促。
凤眸微敛,长而翘的羽睫在眼下映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似乎是思索出了什么,又扇了扇——神情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允儿,你也先下去。”只听得她轻声对自己的侍女说,又偏过头来偷瞄了陈定远一眼,止不住的羞意漫上来,将一片白玉似的粉颊染成了一片胭脂色,“我有话和王爷说。”
小侍女似乎懵懂又好像明了一样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突然吃吃笑了一下,去了方才听到周冲提议时的紧张,欢快地应了一声:“哎!”便转身利索地也退出了帅帐。
陈定远更紧张了,心里头却又奇异地好似松了一口气。云素心的举动和反应仿佛是一个信号,让他明白了过来,对方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女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与他一样心怀爱慕。
镇定了下来,他倒更不想先开口说话了。只是含笑看着对方面上愈加绯红的颜色。
“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少女窘极,反而又不再轻声细语了,凶巴巴地娇嗔了一句,还明明白白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陈定远不由得大笑出声,刚才的不自在顿时一扫而空。
“美人如花,自是很好看的!”他含笑缓缓说道,连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轻松愉快。从不曾如此轻佻地调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了口,而他竟然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云素心好像羞到极点,忍不住了似的背转过身子去。陈定远只能看到露出衣领的那同样红霞遍布的一截玉颈,根本没法发现云素心转身后冷下来的眸色。
“好了好了,莫生气!”陈定远轻轻咳了一记,忍住心头满溢的欢欣,上前去轻轻扳住佳人香肩,将人慢慢地扳转过来,用过往从不会有的柔声再次哄慰,“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啊,你这么美,真恨不能将你干脆装到我心里头去,不让旁的人多看一眼。”
很好,连“本王”都不自称了。
“羞煞人了,堂堂皇太弟殿下竟然和那些花花公子一般口无遮拦!”云素心低着头,唇边勾起一朵嘲讽的笑,口中却是一如既往的正常语气,“哪个要装到你心里头去啊?!”说着还跺了跺脚,看上去真是羞窘得恨不能钻进一条地缝里去。
少女纯真娇软的话语和动人姿态,总是能拨动心底最温柔的那一根弦,陈定远禁不住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哈哈地畅怀大笑起来。
“哎呀!”却不防听到了她的痛呼。
忙不迭松手,“怎么了?”略有些焦急地上下打量。
少女贝齿咬着花瓣一样娇嫩的唇,眼睛滴溜溜地转,但是避而不与他对视。
陈定远不由大急,连连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一声痛呼不似撒娇。他只担心会不会对方在赶夜路时受了什么暗伤,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追问半天,少女似被逼急了,终于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闭着眼睛嚷道:“你若要笑就笑吧!”
撸起的袖子露出胳膊上大片肌肤,此刻只见那上面片片红肿,触目惊心!
陈定远震惊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太敏感……出来得急……小厮的衣裳不太干净……”少女不好意思地呐呐道。
然而尽管她含含糊糊语焉不详地说着,陈定远还是明白了过来: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女日常自然是锦衣玉食,却因为要保全他俩的爱情,便偷了府中小厮的服饰溜出来。下人粗鄙,哪会精心打理,能让她们两个柔弱女子偷着的衣裳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新的,只怕是送去浆洗的脏乱之物。这一上身,那娇嫩的肌肤就遭了大罪。而且赶着夜路,担惊受怕又辛苦劳累,粗砺的布料更是折磨人。
陈定远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恼。早上见她脖颈间隐约的红色还以为是女儿家害羞,却不知那是过敏加粗糙衣物摩擦而造成的红斑。
因着少女是化妆成小厮临时奔逃,故只带了些许随身的钱财,连包裹都没法收拾一个。昨夜匆促,他也只是命人备了些干净衣物供她梳洗替换,没想到这种意外情况,实在是考虑不周了。
“先唤军中大夫来看看,开些止痒止痛的药物。”陈定远小心的扶着云素心的手,让她坐下,“身上还有什么不爽利的再不能强忍着,幸好天气趋凉,否则只怕还要严重呢。”
少女乖乖地顺着他的力道坐下,认真地听着他的说教,眼中湿漉漉地全然的信任依赖,更是戳中陈定远心头柔软之处,语气口吻越发的温柔体贴。
“待大夫看后,且先将养一下。我先命人去采买些顺滑的衣物暂时用着,等你好些,再带你去附近的盐官城亲自挑选些。”
云素心点点头,小声说:“都听你的。”
陈定远心中一荡,柔情蜜意几乎充斥了胸腔。他忙忙地扭头过去高声唤帐外侍从去找军中大夫过来,便错过了云素心眼底飞掠而过的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