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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这年,四喜与陈砚闻在帝都领证完婚。
喜事并未大张旗鼓公开宣传,但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与陈家一贯低调的处事风格不同,这回消息“走漏”却极显声势浩大——甚至带了些故意为之的潜台词在里头。
霎时间,帝都一众媒体闻风而动,她的生平也在几个小时内被好事网友扒了个底朝天。
无奈扒来扒去,似乎也没什么爆炸新闻可叫人跌破眼镜。
到最后,包括媒体在内的一干人员,也只能统一口径评价她:“身家清白,一步登天”。
远在千里之外的亲戚朋友们不知她何时攀上这样的高门,却也都从电视新闻和各路媒体夸张的口径中对她的近况窥得一二。
她的电话于是无意外地在几个小时内被人打爆,对各种突然热络起来的关心应接不暇。
陈砚闻得知后,主动提出包下机票住宿,宴请她的各路亲朋好友参加婚礼兼游玩帝都。
而这些所谓的亲戚朋友里,甚至还包括了她八百年没联系过的、主动前来攀关系的小学同学。
事后四喜辗转向陈砚闻的生活秘书要到了这笔花销的账单,数了几次,才确认那三位数后头跟着的真的是四个零,一时对着那数字默然无言。
陈砚闻却显得极无所谓。
电话里,他话音轻松,任由狐朋狗友们在旁起哄,只兀自笑道:“你是我老婆嘛。为你花点钱算什么?”
四喜更加无言以对。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这样的“盛情款待”在前,从此逢年过节或因事回乡,她的确成了永远的主角。
连从小与她比个没完、凡事都要挖苦她两句的表妹,态度也前所未有地恭敬起来。
心里有再多疑惑,也只敢旁敲侧击问她:“一南一北诶,”那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打探意味,“姐,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勾……怎么和姐夫认识的呀?”
四喜说:“网友。”
这个答案换了谁听谁不惊讶。
表妹面露惊诧,立刻想要追问。
一直跟在四喜身边、此时也不例外霸占她身旁座位的保姆聂嫂,却“凑巧”伸手给四喜碗里添汤。
又从旁温柔提醒道:“喝这个吧,”聂嫂说,“太太,这个对身体好。”
四喜点点头。
低头喝汤,便再没有多余的嘴可说话了。
二十七岁那年,表妹结婚,四喜抽空从帝都飞回故乡参加婚宴。
这次聂嫂没跟在身边,尽管仍被安排在主桌,但她显然自在很多,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直到年纪更小的“小小表妹”,忽然奶声奶气地开口,指着她空落落的右手嚷道:“姐姐——戒指呢?戒指呢?给我玩——”
小女孩才刚满三岁,正是喜欢亮晶晶物什的年纪。
全家人都格外怜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四喜也不例外。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回乡给父母扫墓,顺带来姨父姨母家做客,还曾大方地摘下结婚戒指供小表妹抛玩。事后被聂嫂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了半小时。
没想到,昔日不经意之举,如今竟真如“蝴蝶效应”应验般留给她无尽尴尬。
女孩的声音尖利,一度盖过婚礼会场优雅的钢琴声,众人的视线齐齐向她聚焦。
四喜被迫沐浴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之下,下意识摸了摸右手中指——经年累月戴着戒指,那里已留下一道浅浅凹痕。
她大脑短路了几秒。
回过神来,却很快收拾好表情,微笑着冲小女孩比了“嘘”的手势,“今天忘记戴啦,”她说,“下次拿给你好不好?”
她自认不擅长撒谎,但似乎天生擅长圆场。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敷衍过小表妹后,总算有惊无险地坐完整场婚礼。
散场时,姨父姨母以为她照旧还住从前那个地址,不顾她连连婉拒,仍热情张罗着为她打车:“司机师傅,麻烦去颐天公馆,谢谢哈——”
四喜想解释也来不及,眼见得一堆不熟的亲戚又先后围将上来抢着送她,只得硬着头皮先上车。
待车开出一段路,将众人远远甩在后头,她这才轻轻拍了拍驾驶座靠背,提出加钱让司机掉头。
“不好意思,去永盛路,”她说,“四季小区。”
前后两个地址,几乎对应了城市的东西两头。
东边是新开发区,寸土寸金;
西边是破落户聚集地,难掩萧瑟。
司机意外于她的地址变动彻底,不由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在她给钱大方的份上,却终究是没多说什么。
送到小区门口,还特意探出头去多叮嘱了她一句:“小心夜路哦,姑娘,”他目送那拖着行李箱的伶仃背影下车走远,“现在社会不是以前了,什么人都有,尤其你这……这,嗨,我说这么多干嘛。”
司机挠挠头发,埋怨自己多嘴。
话音未落,四喜却忽回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似乎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说:“知道了,多谢。”
这一笑,原本白净净冷清清的脸,倏而便生动起来,嘴角两颗梨涡,是辨不出年纪的可爱。
司机看愣了下。
一时间亦回过味来:自己突然管不住嘴的关心,大概正是来源于这孩子看起来莫名的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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