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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惊雷阵阵。
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晏姝刚睡着就被炸雷惊醒,紧接着,怀里的原本睡得极熟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房门被推开,她身边的嬷嬷提着夜灯走了进来。
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晏姝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她连忙用手拢住怀里的孩子。
门合上,嬷嬷将灯放在一旁,抬脚走过来,抬手掀开陈旧的帐幔,看着晏殊小声问:“怎地哭了?”
晏殊:“被雷吓醒的。”
她翻身坐起来,嬷嬷忙拿了一旁的花袄替她穿上,穿好衣服,晏殊抱起小家伙轻轻地哄了起来。
外面的风‘呜呜’地刮着,屋里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嬷嬷看着早已熄灭的炭火,拿出火折子,想要重新点着,却被晏姝阻止了。
“嬷嬷,没事,我不冷。”
嬷嬷见她冻得发白的小脸,心疼得直抹眼泪:“都怪老奴没用,回去一趟,不仅没要来一两银钱,反而被人撵了出来!”
晏姝看着眼前的嬷嬷,她可是母亲身边最体面的丫鬟,现在却为了她,才三十不到的年纪,原本又黑又亮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再想到前世,嬷嬷为了护着她被继母害死之后抛弃乱葬岗又被疯狗撕咬得连骨头不剩的画面
晏姝心头一痛,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扯开唇角,露出一抹笑来:“没关系呀嬷嬷,我这边还有一个项圈,你明日拿去当了,换些米面和石炭,只要能撑过这个冬天,天一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晏姝说的这话,并不只是用来安慰嬷嬷的。
因为在前世,新年一过,还不到元宵,京城便来了人,要接她回去。
虽然知道面临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她还是要回去。
重活一世,当初赤身跪在冰天雪地间发过的毒誓犹在耳边,若是不能亲眼看着曾经欺辱她的人下地狱,那她又何苦再走这世间一遭?
只是
她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孩子,小小一团缩在襁褓里,粉嫩的小脸上是细软的绒毛,看得人忍不住心头一软。
小家伙昨日满月,五官已经渐渐长开,嬷嬷说长得并不像她。
听到这话时,晏姝暗暗松了口气。
不像她就好,若是像了她,日后恐怕有太多的麻烦。
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却又给了她这么一个意外惊喜。
上一世,她并没生过孩子。
可重来这一遭,一睁眼,便已怀胎十月。
更离谱的是,她竟然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晏姝暗暗咬牙: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莫让她知晓了,否则定要阉了他!
而一旁的嬷嬷一听她要拿金项圈去卖,立马摇头道:“那是夫人留给你最后的念想了,小姐,老奴这边还有几身旧衣裳,应该还能卖”
“嬷嬷!”晏殊打断她的话,声音坚定而温柔:“只要能活下去,才有希望,你放心,总有一天那些被卖出去的东西,我都会一件件再买回来。”
嬷嬷抬手抹泪,点了点头。
谁曾料,第二天,不等嬷嬷拿着项圈出门,小喜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喊:“小姐,小姐不好了,京城来人了。”
正在喂奶的晏姝一听这话,连忙将孩子塞到嬷嬷手里,急声道:“快,带她去隔壁。”
隔壁有家暗室,自她重生以来便准备好的,孩子的东西都在里面。
嬷嬷前脚带着孩子进了暗室,后脚院子门口便停了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对方板着脸端着架子,在几个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抬脚走了进来。
而此刻的晏姝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坐在窗户前,手里正缝着一双打着补丁的袜子,听到有人进屋,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突然就笑了。
“郭嬷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郭嬷嬷站在她面前,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三年前的晏大小姐,性格怯懦,胆小怕事,平日里连走路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人,可现在,却是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镇定自若,脸上带着恬淡的笑。
更让她吃惊的是,三年未见,晏殊竟出落得如此惊艳夺目。
一身破旧布衣,也遮不住她那浑身的风华和尊贵的气度。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营养不足的原因,虽然看着有些苍白,但正因为如此,惊艳中透着几分病弱的美态,看得郭嬷嬷心头一紧。
这么一个人若是回了京
但一想到夫人交待的事,郭嬷嬷便回道:“前几日,您身边的李嬷嬷回城又是要银钱又是要衣物,说小姐您在这边没吃没喝的,夫人一听,就心疼坏了,这不今日就派了奴婢过来接小姐回城享福呢。”
回城享福?
晏姝听着这番极其耳熟的话,在心里冷笑一声。
上一世,也是郭嬷嬷来接的她
那个时候的晏姝已经被庄子里的日子折磨得连做梦都想吃顿饱饭,因此一见郭嬷嬷来接她,根本来不及细想,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她回了城。
只是一回到晏府,她就被软禁了。
后来,她无意间听到府里的下人说继母要将她嫁给刚死了夫人的娄太师当继室。
娄太傅,太子老师,官居一品,有权有钱,晏殊这个正四品家的礼部左侍郎的小姐能嫁给太傅做夫人,绝对是光宗耀祖的高嫁。
只是那娄太傅已年近五十,好色贪财,后院光小妾都二十多个。
更让晏殊恐惧的是,娄太傅喜欢搞点特殊的恶趣味,比如拿鞭子抽,拿小刀扎人
听说他后院的小妾,都被他弄疯好几个。
有人亲眼见到从娄家后门抬出一个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血淋淋的,死不瞑目。
上一世,晏殊听说了这些,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但幸运的是,后来太元皇驾崩,摄政王把控朝政,娄太傅被查,抄了家派了流放,晏殊这才躲过一劫。
想到这儿,晏殊浑身的气息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