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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对呢,为娘也要听的;说得不对呢,也可以不听。”
“那母妃怎么知道他说的对不对呢?”
“这个嘛,等你长大了,你就全知道了。”
隆庆皇帝朱载坖溘然长逝,朝野震动。在内阁首辅高拱的示意下,太子朱翊钧在皇极殿宣布辍朝七日,并亲自给先皇上了庙号“穆宗”,以及谥号“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然后选好良辰吉日,将先皇葬于皇城外大峪山东麓之昭陵。
与此同时,在内臣冯宝的建议下,朱翊钧给穆宗陈皇后上尊号为仁圣皇太后,同时给自己的母妃上尊号为慈圣皇太后。
七日之后,太子朱翊钧就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坐北朝南、继承大统,这便是新任皇帝——万历皇帝。
新皇帝冲龄践祚,无力掌管朝政,一切内外大事都交由先皇亲封的顾命大臣高拱、张居正、高仪全权处理。
这一日,庄严的文渊阁内,弥漫着沉闷而又紧张的空气。权倾朝野的先帝老师高拱,正在有条不紊的主持着内阁的各项事务。
高拱的发迹是从先帝即位开始的,他在隆庆年间,逐渐排挤了一众与自己政见不和的权臣。尤其是老对手徐阶的倒台,更让高拱越发地有恃无恐。徐阶的学生张居正,是唯一一位依旧供职于内阁的老臣。张居正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除了自身的处事低调谨慎等诸多优秀品质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他有一段和高拱共同处事的经历。当初张居正和高拱同在国子监供职,两人志趣相投,惺惺相惜,互相勉励,以求同入内阁、匡扶社稷。如今看来,他们当初的鸿鹄之志终于如愿以偿了。
然而,高拱没有想到的是,人心都是会变的;甭管当初如何的信誓旦旦,都将会输在实实在在的。俗世凡间,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不论你今天如何的春风得意,永远都不要低估了对手潜在的杀伤力。
“当今天下之事,应是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内阁首辅高拱心里美滋滋的畅想着,他轻轻抬眼,斜视着身旁正在审阅公文的张居正、高仪等一众同僚们,笑呵呵着对张居正说道:
“叔大(张居正的字),想当初你我相约共同匡扶社稷,眼下正是我等治国平天下的大好机会啊!”
高拱的这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文渊阁的沉寂,同僚们把目光都聚集在张居正身上。
“上报天子,下答黎民正是天下读书人的毕生事业。不过居正才疏学浅,贤德远不及高兄,幸蒙大人扶持,乃至于此。如今朝中大小事务,还要仰赖着首辅大人操持大局呢。眼下先帝初薨,新君尚幼,百废而待兴,任务而道远啊!”
张居正一边附和着高拱,一边隐隐忧虑着自己的前程,高拱则继续侃侃而谈:
“先帝临终之前,将天下大事全权托付我等,我辈唯有鞠躬尽瘁而已!当今之大明天下,外患日趋安定,内忧不可不防。我朝自成祖以来,随着司礼监势力的逐步崛起,我朝内阁之权便屡受压制。如今,各地方呈报到中央的所有文案,都是先由我们内阁同僚汇总、票拟;然后却要呈交给司礼监那里,由那帮内臣代替天子批红。如若他们觉得奏章有不妥之处,又往往留中不发。这种制度极大地妨碍了政令的通达,阻塞了天子体恤百姓疾苦的渠道。如此掣肘之制度,我常常感到忧虑啊。思来想去,我觉得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不妨直接上奏天子,祈求陛下即刻收回司礼监的特权。叔大以为如何啊?”
“高阁老这条‘釜底抽薪’之计,甚是美妙绝伦。此计若成,必定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某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只是不知圣意如何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居正眼里放出无比柔和的光芒,似乎正在憧憬着美好未来;不过顷刻之间又变成满眼焦虑,似乎又陷入了莫名的恐惧当中。
高拱看出了张居正的犹豫不决,他拍着胸脯,镇定地说道:
“太子年幼,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如何亲自处理天下大事呢!还不都是你我内阁大臣最终决议的吗?”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又仔细凝视着张居正的眼睛说道:
“想当初,先帝初为裕王之时,一切主意也都是老朽代为谋划的啊!你如今也身为帝师,可从中便宜行事,暗中将奏折亲自交于皇上手上,此事一举可成矣!”
“高大人之言,深谋远虑,振聋发聩。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那我们这就着手票拟,然后烦劳叔大快快送于皇帝批红!”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详细筹划一下吧!”
言毕,高拱、张居正,连同其他内阁大臣们都忙着寻思如何措辞,如何践行的事宜。
对于高拱建议的铲除阉权,加强阁权的策略,张居正表面上都顺从他的意思,但他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对高拱专权的怨恨。想当初,高拱一直是先帝面前的红人,深受先帝器重。为了独揽朝纲,高拱想方设法排除异己。那些与他政见不和的人都被他赶出朝廷,自己的恩师徐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高拱逼得致仕回乡,远离权力中心。得亏张居的谨小慎微,才得以在宦海沉浮中坚挺下来。高拱很快便取代徐阶,一直担任内阁首辅,可谓权倾朝野。
张居正行事老道,从不张扬,为了迎合高拱,往往委曲求全。张居正心里很清楚,当年嘉靖皇帝驾崩的时候,恩师徐阶首辅曾私下联络自己秘密商定如何拟定世宗皇帝的遗诏。此事被高拱得知以后,就彻底和高拱结下梁子了。眼瞧着靠着穆宗而得势的高拱一步步紧逼,张居正心急如焚,也终究无可奈何。
“现如今形势完全不一样了:穆宗已薨,靠山倒塌,他高拱却还想独揽大权!此等伎俩一旦成行,日后这硕大的文渊阁还不都成了他高拱的一言堂了吗?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暗中设法阻止此事!”
张居正心不在焉的协同高拱票拟完毕,内心却一直想得是破敌之策。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妨如此行事。”
思虑再三,他终于想到了一条极好的妙计。
从文渊阁抽身出来,张居正匆忙跑向慈宁宫,快要转弯的时候,一不留神,结结实实地撞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宝身上,将他手中的拂尘撞倒在地。冯宝刚要开口大骂,他发现来人是顾命大臣张居正,连忙将怨气压了下来。
“哎呦,原来是张大人!”
“冯提督!”
两人客气的微微一笑,化解了突然的尴尬。冯宝俯下身来,去捡地上的拂尘,张居正也赶忙上前搭把手。
“你今日走路怎么如此慌张的呢?这可不像你张大人的风格呀!”
“实不相瞒,在下正好有事要与冯提督商量呢!”
“找我商量?”
“正是!”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张居正压低声音,说道:
“提督大人,请借一步说话。此是大事,千万要保密才行。”
冯宝跟着张居正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这时候张居正才开口说道:
“提督大人,此事关系到你们整个司礼监的前程。如不果断决策,恐怕时机一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添油加醋地向他传达了高拱的下一步行动。为了达到目的,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轻松说服了冯宝。冯宝这几日一直在想新君初临天下,自己可好独揽整个司礼监大权的好事。没想到张居正这条机密,让自己的所有的憧憬都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即将化为泡影了。他顿时火冒三丈,破口骂道:
“这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幸亏你及时相告,不然我等就要永远受制于人了。事已至此,张大人有何高见?”
张居正又对冯宝耳语了片刻,冯宝便满意的点点头,急忙奔向慈宁宫面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