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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州地界上播州侯自然是最有权势的人, 播州侯寿辰,哪怕说是自家人关起门来庆贺,其他人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无。所以在生日前夕, 各方礼物就陆陆续续送来了。
送礼的,庆贺的,拉关系的,借机请人情的,人来人去,从寿辰前几日起就不断了。
别的也就罢了,门房因此是真赚的盆满钵满!凡是上门的, 大多数都要打点他们呢。
至于播州侯府内, 也是忙个不停——几个兄弟家,凡是在播州的, 夫妻儿女都要来, 人可不少!而且说是小宴、家宴,可这样的人家,纵使是小宴, 那排场也不会小!而这都需要当家主母梁氏并府中人仔细谋划。
梁氏一面使人打点生日宴上的大小事,做各种准备,另一方面又叫了府中针线上人辅助裁缝裁尺头,请金银匠打首饰。
好歹寿宴前一日,所有要的东西都得了。梁氏将衣裳首饰分给儿女、妾室、家伎, 叫她们妆扮一新:“侯爷大好的日子,家里来客也多。虽都是自家人, 却也不能失礼。与你们备些好当眼的衣裳首饰,到时也好见人。”
播州侯府有钱,但具体到个人, 分到的东西就是有数的了。别看妾室、家伎平日穿戴十分光鲜,但都是‘烂泥巴糊墙——外光里不光’罢了——最多除了极个别十分受宠的。
穿绸着缎不假,可这些衣裳是有数的,平日也就指望一些重要日子见客才能做新衣。胭脂水粉不断,然而这是为了装饰她们,以体现他们的价值,而且胭脂水粉终究是用来抹脸的,即使昂贵,所费也有限至于说首饰,这才是真的难得呢!特别是舞乐娱人的家伎,大都只能戴绢花,用银簪,使成色较差的宝石!赤金的、上等宝石的,都轮不到她们。
所以这次因为杨界生日宴做了新衣,打了新首饰,上下都是欢喜——小娘子们按季都有好衣裳好首饰,但除了杨丽华这个嫡女外,其他也是难有额外的进项与补贴的。所以多得了衣裳首饰,她们也欢喜。
到了第二日生日宴时,播州侯府的女人们便都打扮的上下簇新,落在外人眼里只觉富贵逼人、彩绣辉煌——来的客人虽然大都是亲兄弟家的,但十个指头有长短,亲兄弟自然也有高下!
像杨宜君家,也是嫡子,分家产时多得些,又有杨段母亲的嫁妆传下,自家也不是汰侈靡费的,日子自然还好。可也有分家后这些年来不长进,越过越差的!见得播州侯府的气派,都缩手缩脚起来了。
兄弟中排行第五,最小的那个,就属于越过越差的。其正妻成氏特别趋奉梁氏,前后随着梁氏说话,特别夸赞杨丽华:“十五娘越发出息了,她们姐妹之中,就数她最招人爱大嫂别看我家也有几个女孩儿,可说实话,都比不上十五娘呢。”
这时,婢女送来一些点心茶水,其中有一样干果,虽是剥了壳的,却没去皮。成氏便伸手拿了一把,细细搓了,吹去穰皮,装在小碟子里推给梁氏。她做这事儿的时候十分自然,真是一点儿也不尴尬。
但她不尴尬,其他妯娌却是有些看不过眼了,但又不好说,只能避开眼去。
幸亏这时有小婢女站在外头道:“三夫人到了!”
说话间,周氏果然来了,杨宜君就跟在她身边。杨益自然也来了,不过他自觉自己已经长大了,便跟着父亲杨段在外面男客堆里。
“三嫂来迟了,可该罚!”成氏笑意盈盈的,最先开口说话,看了看酒壶就指着旁边的婢女道:“快,去取来大杯!”
这边虽然是女眷一伙儿,酒却是不少的。桌上除了果品点心茶水,也有温碗,温碗上就坐着注壶。
“饶了我这一回罢!”周氏扶了扶鬓边的钗,笑着摇头:“还是我家那个天魔星,我说他年小,不好随着他叔伯哥哥们一起,叫他随我一道,倒还清净。谁知他不肯,方才扭捏了好一会儿,也只好随他去了,这才耽搁的。”
这说的当然是杨益,小孩子家家,平日撒娇很自然,却没想到已经很有性别意识了。
“三嫂怎么就由着他小孩子了?前头不必想也知道,多的是酒色!着紧那些,还得等两年呢!”说话的是杨宜君的四婶。
“管他的呢,左右咱们家里还是有规矩的人家,总不会太不像样。再者,他爹瞧着呢。”
其实杨家的家风也不能说很优秀,各种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也多。但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相比起播州其他大家族,杨家有‘播州第一望族’的招牌在,又有原本中原大族的底子,已经算很讲究了!至少不会青天白日的,前头就有多淫乱的聚会。
杨宜君就在母亲周氏身边站着,看着母亲与伯母婶娘们闲话。话里话外总有机锋,可无聊也是真无聊——杨宜君没有看不起母亲的意思,但说实在的,如果周氏不是她的母亲,她确实很难对她另眼相待。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很理解贾宝玉的话,女子未出嫁前是无价宝珠,出了嫁便有了许多不好的毛病,是颗死珠。再等到老了,便珠子也不算了,只能算是鱼眼睛。
贾宝玉这话不公道,少女大都无忧无虑,常有的一些忧愁也是小女儿之事,算不得什么。可成年人,做妻子,做母亲,做祖母却是完全不同的,到时候是真能体会到生活的难的!也因此,女子会越来越‘现实’,只求‘利己’。
这就像衣食无忧、生活优渥时大多数人都能温文有礼,做好人。可如果处境艰难,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要去争去抢才能得到,那人的戾气也就不免重起来了。
但如今的杨宜君,却能从另一个角度认可这句话。
虽然闺阁小娘子们也多的是无聊的人,但她见过这些妇人才知道她们几乎每一个都很无聊,都更无聊!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琐碎的平静、平淡的幸福?但对于才十几岁,比世人都要相信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的杨宜君来说,那就是最最可怕的未来——她就像很多青春题材影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那样,还不如死在少女时。
真要是那样的话,对于杨宜君来说与死也没什么不同,还多了一种无趣与痛苦!
杨宜君百无聊赖,在神色上便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这并不是长辈们在旁时,恭顺的小娘子该有的样子,但出现在她身上却是恰如其分的,甚至看到她的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不妥当。
哪怕是不喜欢杨宜君的梁氏,看着这样的杨宜君,也忍不住说了一声:“有些日子不见十七娘了,越发出众了。”
杨宜君站的方向是侧对着一旁方眼格子窗的,梁氏看她,正好能到小娘子清淡到仿佛是漱漱撒落的一层细雪般的皮肤,以及微微垂下,如烟墨的眼睫,冶艳到惊心动魄的程度。
她身为长辈,身为女子,第一反应也是惊艳,但在那之后又忍不住在心里骂‘祸水’!
杨宜君对这些贵妇人之间的无聊交际不感兴趣,这种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称赞’更是不放在心上,甚至无意去回应。只不过为了免得事后母亲唠叨她太无礼,她装作害羞地侧了侧身装的不太像,但意思尽到了。
周氏大约意识到了女儿的不耐烦,很体谅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着与妯娌们道:“我们说说笑笑的觉得有趣儿,她们这些小娘子却是要不耐烦了叫她们姊妹去外头一起做耍罢。”
正说着呢,逢着个乳母从里间抱出个穿织金闪缎上衣,大红纱裤,翠蓝缎子鞋,绀色小帽的娃娃。这不是别个,正是如今播州侯府里的金宝贝,杨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虽则还很小,说不准长不长得大,但前些日子已经序了齿,上了族谱了,大名就叫杨随。
“小郎君怎么抱出来了?不是叫仔细照看,别随意走动么?”梁氏皱了皱眉。她对这个庶子还是很看重的,自己肚子里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如今能有个庶子已经是救命稻草了!总好过从周氏那里过继不是。
所以这孩子一出生,就被她抱到了自己房里养着,入族谱时也是记在自己名下的——也没什么观望的必要,杨界这把年纪了只得这一个儿子,她也早就没得生了。
此时小孩子夭折率高,大户人家的小孩子照看的精细,连见生人都怕。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这小杨随却只是前面男客那边缠不过了,才抱出去看了一回,还很快就抱回来了。
照顾小郎君的乳母忙道:“是小郎君睡醒了,寻大娘子呢!”
为了加强可信度,乳母还将孩子凑近了些,叫孩子能看到梁氏——世上有母子连心的说法不错,但更常见的是谁在眼前晃荡的多,小孩子就和谁亲近。杨随是乳母婢女手把手照看的,但除此之外就是梁氏看的最多了!所以凑到梁氏这边,孩子果然就要往她怀里扑。
众人见这一幕,谁不称赞?有说小孩子贴心的,有说梁氏养孩子尽心的。
杨宜君得了母亲允准,和其他姐姐妹妹往外去的时候,还正好看到伯母梁氏身后有一个穿金带银的小妇人看着孩子,神色渴望又黯然。她知道这是小堂弟的亲生母亲,但这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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