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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自怀中摸出一吊钱,丢她手上,催促:“快去!”
香芸起身还腿软跌一跤,揭帘跑出去。
张氏站窗前望院落雪地中奔跑的背影,冷冷一笑:“贱人,你女儿死期就快到了!跟我斗,那咱们就来个玉石俱焚!”
香芸惶惑不安站花阁里,瞪眼看张氏将手里□□倒进茶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制止,还是任她将大小姐毒死。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大小姐为人善良,她深有体会,若就这么被害死,未免可惜。
可夫人性格刚强,认准事就定会去做,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人微言轻,又怎能劝得动她?
止不住,她脸上愁苦一片。
“香芸,把这个扔了!”张氏将包□□的牛皮纸扔到她手里,“小心点,别被发现了!”她又交代一句。
她双手颤抖将牛皮纸揉成一团,走到屋外,听屋里二小姐的说话声,“娘亲,你真要毒死姐姐?”她声音颤抖,明显带着惊恐。
“哼!如果你是来劝我的,我劝你还是省省!我已打定主意,你说再多话,也是白费劲!”张氏柳眉倒竖,一脸傲气。
曼姝嫣叹息一声,苦笑:“最好如你所愿,你能把她给毒死,若像以前那样,害她不成,自己反倒遭殃!经过之前那些事,太子已经恨急我们,若给他知道是你把姐姐害死,他定不会饶过我们!”
曼姝嫣眼中乱转,一脸委屈。
张氏冷笑:“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蠢?会给他那么轻易抓到把柄?自然是做得干干净净,让他有苦不能言!”
曼姝嫣摇头叹息,双手绞着衣襟,“娘,你收手吧,趁眼下还未铸成大错,你及时收手,还能来得及!”
张氏一脸冷傲,“你废话少说,我心意已决,不杀死那小贱人,我誓不为人!”
曼姝嫣眼中珠泪滚落,“娘,我知你是想替我报仇,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犯错而不阻止!什么太子妃位,我都不稀罕!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跟我在一起!我们找个世外桃源,去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再也不要参合这些人事纷争!娘,你就答应我吧,我求求你!”
张氏转脸瞪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太子把你给休了,难道这口气你就这么轻易给咽下去?说什么让我跟你去世外桃源,真是笑话!我奋斗二十几年,好容易爬上这相府主位,你却要我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要我跟你去山里继续那种清苦生活?我看你脑子是被气糊涂了吧!”
曼姝嫣摇头争辩,“并不是我被气糊涂,而是娘亲你,是你被气糊涂!在姐姐名下,你不服气,所以一定要争出个长短!我过去也争过,费好大力,得到太子妃位,可结果呢,被休离,在这京城饱受冷眼!这就是我努力得来的,种恶因,得恶果,这都是我应尝的!所以我才劝你,劝你不要像我这样,不会有好下场有!”
张氏挑眉反驳,“有如此下场,就是你对祸根处置太心慈手软!如果早把那小贱蹄子弄死,太子也不会被她勾引,你也就不会被休离!”
仿佛不愿再与她多说,她端起手中茶壶,放在耳边轻轻晃晃,得意笑道:“这□□的药力非常强悍,只需那么一点,不出半个时辰,食用之人就会立刻毒发身亡!曼妃嫣,那个贱人的女儿!没想到,她也要死在我的手!哈哈哈,真是痛快!我忍二十几年,先忍那老贱人,眼下还要忍这小贱人,以后我谁也不用忍了!”
曼姝嫣心如刀绞,双手揉手绢,只听她娘冷冷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你那个好姐姐过来呀!就说为谢她帮忙,娘亲特意给她烧了一壶上等的峨眉雪芽款待她!”
曼姝嫣心头一紧,上前抱住茶壶,“娘亲你不要一错再错,人死不能复生!你眼下杀了姐姐,太子也一定会杀了我们!就算太子不杀我们,等爹爹醒后知道,也万万不会原谅我们!娘亲,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谁知张氏一发狠,将她身子甩开,狠狠斥责:“真是猪油蒙心,我怎么偏偏生出一个你这么不中用的女儿!你快去,别磨磨蹭蹭,惹恼我,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说到做到!”
曼姝嫣吓得松手,退后一步,不敢再说,只见母亲一脸怒容,眼角默默流下两行泪,转身走出房。
张氏向着她背影说道:“我警告你,不准跟她透露半点这茶水中有毒,小心我揭你皮!”
见她窈窕身形微微一滞,又默默走出,狠狠剜她一眼,坐下拉过茶壶,揭开茶杯,向里面瞧去。
只见翠碧茶水微微冒气泡,一丝丝香气氤氲鼻间。
人常言,最美丽的东西也往往夹杂着危险,用来形容这壶茶就再恰当不过。
谁也不会明白一个向你款款微笑的人,为何会突然向你伸出刀子,当她手中的刀刺进你身体时,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变得尖刻,恶毒!
你在不知不觉中为她所伤,却还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精雕细琢的红碧画廊中,两位衣饰富丽、相貌相似的女郎并肩款款而来,一个脸上言笑晏晏,一个脸上愁容如云。
曼妃嫣一头青丝如瀑,在冷风中轻轻飘扬,唇角挂着清浅笑意,声音甜如蜜糖,“娘亲她真肯原谅我了吗?”
她莞尔,“我还真怕她会一直生我气呢,没想到她却会主动向我道歉!论理说,她是长辈,我应该向她道歉才是!要不是我的原因,你和娘亲也不会被爹爹关进柴房里!”
说到这里,她婉然妖娆的容颜上明显有惋惜神色。
她絮絮叨叨说这些心里话,谁知她妹妹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去。
她紧紧握着衣襟的双手指节都发了白,眼中惊恐越来越浓。
姐姐惨死的影像不停在她眼前晃,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口吐白沫,简直太恐怖,她这心越跳越快。
片刻,太子严峻的容颜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他非常恼怒,握着手里的刺刀,恶狠狠捅进她身体。
大股鲜血涌出,铺天盖地的红。
她倒在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太子口中却说着,他是为姐姐报仇!
她越想越是害怕,忽然停住脚步,拉住曼妃嫣,“姐姐,我们还是不要去吧!”
曼妃嫣惊讶回身,见她满头大汗,吃惊道:“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冬天,你头上怎么出这么多汗?”说着就伸袖轻轻为她揩汗。
曼姝嫣一把拉开她,焦急道:“你就别问,我们还是去其它地方看看吧。”拉她就掉转方向。
曼妃嫣忙拽住,“你不是说娘亲要请我喝茶吗?我们还是赶紧去吧!让娘亲等急,恐怕她又要生气。”
“哎呀,你不能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见姐姐脸上满是疑惑,又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意思是……”
她想编个谎话,可是此刻太紧张,居然脑袋不灵光,想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理由阻止她去。
曼妃嫣微笑:“你一定是怕我又和你娘起冲突吧,才不想让我去。你放心,见到她面,我定会捡她爱听的说,绝不惹她生气。”
曼姝嫣暗叹口气,心想:“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姐姐!唉,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我总不能跟她说,娘亲准备用兑□□的茶水毒死她吧!”
她真是要气死,“我该怎么办?刚才就不该到她屋里去叫她!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想叫她回去,她一说是娘亲请她喝茶,以她好性儿,是断然不会回头的!姐姐呀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仔细斟酌,也只能这样,等她准备喝茶,我就佯装不小心将那茶壶扑碎,这样她就算是想喝,也喝不到。
她心中既定,脸上神色也轻松不少,向姐姐微笑:“你说得也是,娘也是一片好心。如果你不肯去,她会以为是你不肯原谅她,定然心中又不痛快,这样夜晚也不好睡,我们赶紧走吧。”
曼妃嫣见这妹妹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变化比最近这天气还快,心中很是疑惑,但身体已被妹妹拉走。
风吹积雪,花飞片片,香芸躲在角落,看着并肩离去的姐妹俩,心头跟打鼓一般。
那日太子维护大小姐的情状,她也看在眼中,这中间她虽非主谋,但那包□□毕竟是她亲手买来,万一真有个好歹,迁怒太子,到时再调查起来,太子手下高手如云,一定会查到是她,那太子还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越想越害怕,默然,说什么也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趁眼下夫人没盯着我,我赶紧去跟太子报信儿,到时就算大小姐真有个好歹,太子念我报信有功,也必然会轻罚轻判!
她心中打定主意,忙向大门口飞奔,也不再担心脚下积雪滑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