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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莫“啪”地甩下手里的卷宗,心烦意乱地打开门,让冷风灌进来。
净一大师说他这次离开长安是命中注定,还会遇见那个“命里人”。
楚莫在长安时,就因长相俊朗经常被人惦记,可他每次都是冷脸以对,久而久之,就有传言这位楚少卿虽然丰神俊朗,却有断袖之癖。
他虽然不是断袖,但的确觉得女人有些麻烦,无甚好感,因此之前想着要赶紧回长安去,以免招惹到那个“命里人”。
不曾想,眼下他居然又有些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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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陆老夫人忽然说要带朱影去天凉寺中进香。
朱影想着,与其整天面对着陆云舟那个阴阳怪气的人,不如陪老太太去山里面走一圈,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才走了一半的山路,她就后悔了,蹲在地上嗷嗷叫苦。
天凉寺并不在九岭镇中,而是在九川山的另一处山头上,这一下一上,就算是抄近路,也得半天才能到。
而且陆老夫人说,拜神要显诚心就不能坐车马,这可把朱影给累死了。
陆老夫人和她身边管事婆子春娘的腿脚倒是出奇的好,这也大大超乎朱影的意料。
“朱小姐,你这才走了几步啊?你就累成这个样子……”春娘见她又坐在石头上边喘气边喝水,就凑过来与她搭话。
“春娘,你与老夫人经常走这山路所以不觉得,这路又远又陡,可要了亲命了……”朱影倒豆子一般倒起苦水来。
“呸呸!这都要办喜事了,姑娘说什么要命的话,多不吉利!”春娘连忙堵上她的嘴,又鼓励道,“姑娘再加把劲,等到了天凉寺啊,就有斋菜吃了。”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凉寺,感觉就是个冷清严寒的地方。
结果到了以后朱影才发现,天凉寺的香火很旺,不止是九岭镇,就连附近的村镇甚至陈州城中也有不少信徒来天凉寺上香。
天凉寺寺内狭小,香客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山路上,还在寺院门口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
各种卖斋菜和线香贡品的小摊一应俱全。
朱影瞥了一眼陆老夫人的背影,心想这文娘年轻时沦落风尘,嫁人以后又恃宠而骄,逼迫当家主母,显然是坏事做尽,怎么到年老了却忽然开始吃斋信佛呢?
“春娘,你伺候老夫人多久了?”她拉着春娘小声问道。
“三十年了。姑娘问这做什么?”春娘觉得奇怪。
“老夫人她经常来这天凉寺上香吗?”朱影望着前方虔诚的背影。
”年轻的时候不来。”春娘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前方瘦小的身影,“只因当年老夫人一连失去了丈夫和年幼的儿子,这才性情大变,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来这天凉寺上柱香。唉,也不知是不是因果报应,总之姑娘,千万别在老夫人面前提当年的事。”
“我知道了。”朱影说完,便又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的陆老夫人。
几人好不容易排队进入了天凉寺,陆老夫人带着她们一一拜过神,进完香,几人便相互搀扶着走下山门,打算一起去吃一顿斋菜。
忽然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妇,义愤填膺地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秋……秋娘?”陆老夫人看见那村妇,眼神有些闪躲,紧紧攥住了朱影的手,恨不能躲到她身后,“你不是……已经回乡去了吗?”
“妖妇!你年轻时做过的孽,以为上几柱香就能赎罪了吗?”秋娘冷笑一声,便要动手打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忙抓着朱影挡了一道,趁此间隙,春娘便放下包袱,一把推开了那村妇。
“秋娘!你们大夫人是病死的,与我们夫人何干?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云舟公子!”春娘大喝一声。
“当年云舟还小,再加上你这妖妇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才会叫你母亲!就算所有人都被你蒙蔽了,我凌秋也不会!佛祖也不会!”秋娘骂了两声,见打不过春娘,便将一篮子贡品摔在青砖地上,拂袖而去。
朱影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敢细问,就低头尴尬地将那贡品篮子收拾了,放在路边。
“花心,让你受惊了。”陆老夫人倒是主动跟她解释了几句,“秋娘她……是云舟生母的贴身丫鬟,当年她主人急病而亡,便以为……是我害的。”
“老夫人,你别放在心上。被人误会是常有的事。”朱影不知为何,对这位陆老夫人倒是心生好感。或许是因为她逆天的美貌,又或许是因为此人身上透出的不俗修养。
几人走出天凉寺,找了一家带遮阳棚的斋菜饭馆,吃完了午饭便打算回家。
吃饱喝足,又是下山路,不用费什么力气,朱影便轻松地四处张望起来。
“姑娘,算卦吗?”忽然一个身穿青色麻布长衫的男子手持一块幡布,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算命大师”几个大字,拦在了她们面前。
许是见她穿着富贵,年纪轻又没什么阅历的样子,“大师”在几人中径直就选中了她。
“不信这个。”朱影说完,便摆摆手绕了过去。
“人啊,莫说不信。”身后又传来那个“大师”的声音。
朱影回过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眼此人。
他看起来非僧非道,倒像个穷酸书生。年岁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半带书卷味,半带市井气。
“花心,大师既然叫你,必是有什么事,不如你就过去算一卦。”陆老夫人用手轻轻捅捅她,又指了指路边一处茶摊,“我与春娘到那边等你。”
“也好,我去看看就回。”朱影咧嘴一笑,便转身向那个“大师”走去。
“算一卦多少钱?”她略带玩味地扫视着那“算命大师”的幡旗。
“算命大师”打量了她一眼,示意她到不远的凉亭中坐下,“姑娘要问什么?看相还是测八字?看相五文,测八字……十文钱。”
“问……姻缘吧,看面相。”朱影随他行至凉亭处,便随口道。
“姑娘请坐。”
朱影将五个铜板放到石桌上,又侧身坐在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大师连忙将五个铜板扫进袖中,又反复看了她几眼,才慢悠悠道,“姑娘想必是出身陈州城的大户人家,自小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