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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婆婆跟着进来,给两人点了一盏灯烛,又沏了一壶茶来,“郡主,驹九大人他……”
眼下已经过了子时,正是夜深人静,黑暗浓稠之际。
“没什么事。陈婆婆,你去睡吧。”朱影朝陈婆婆吩咐了一句,后者便不敢再做声,以为她和少卿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二人坐在厅中,望着门外的动静。
“阿影,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楚莫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问道,“今夜奔波了这么久,还没用晚膳吧?”
“晚上……吃了两个赵宝香做的包子。”朱影说着,从他手中抽出手来捂住了眼睛。
想起赵宝香每回看见驹九时兴奋的表情,一行清泪顺着指缝滑落。
“可惜驹九他……”楚莫的声音中也带着哽咽,“可恨陆云舟那个疯子!”
二人正在说话间,忽听到游廊上传来“吱吖”一声开门声。
朱影急忙起身,走到门口去偷偷朝外看去。
一个微胖的少女从门缝中探了个脑袋出来。
“驹九”缓缓走上游廊的台阶,朝那圆脸女孩抱歉地说道,“赵……赵姑娘,抱歉……这么晚还叫你起来。”
玉柳在旁边看着,以防他乱说话,或是忽然丧心病狂地劫持赵宝香作人质。
“驹九?”赵宝香穿着中衣,披了一件花色外衣,手里托着一盏灯烛,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怎么啦?眼睛红红的?”
“赵姑娘,我来是跟你告别的,”黑衣少年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厅门口,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已经决定……去江南寻一个寺庙出家为僧。你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必再找我。”
这些话都是方才在马车中,朱影教他说的。
赵宝香闻言,如被闪电劈中一般,呆呆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这种话?”
“不是突然,是……早就计划好的,我本就是佛门弟子。”那少女上前一步想拉他的手,“驹九”急忙后退一步,没让她触到。
“就算要出家,那回你师父的西草寺不好?长安那么多寺庙都不好?”赵宝香急了,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为何偏要去江南?”
“赵姑娘,我已决定了,你不必再说。”黑衣少年振开她的手,又退了一步,站到台阶上,抱拳行礼道,“咱们……就此别过。”
他本来是个死士,活着就只是为了帮门主办事,并没有感情,可这一刹那,不知是否因为驹九的脸带了些感情给他,竟然有些不舍。
这段时日在陆云舟那里,他用心学了很多关于驹九的事情,懵懂地觉得这少年的生活也不错,若是重活一回,他也想像驹九一样,做个有朋友也有人爱的人。
然而这都是来世的事了。
这一刹那的不舍看在赵宝香眼里,就成了他爱她的证据。
玉柳带着“驹九”迅速朝着院门走去。
“驹九!驹九!”披着花衣的少女随便屐上鞋子,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几步,待追到院门处,只看见一大队身披黑色铠甲的人马,一眼望不到尽头,也看不出谁是驹九。
赵宝香再也忍不住,坐在门槛上大哭起来。
“赵姑娘,驹九他既然已经决定遁入空门,你不如祝他早日修成正果。”玉柳轻拍了拍赵宝香的肩膀,又扶着她起身进院,“别再哭了。”
“我没说不让他出家,可至少让我知道在哪里,偶尔给他送点儿吃食……”赵宝香用衣袖又抹了一把脸,“结果他就这么走了……”
“他既然是要出家,将来就要茹素,哪里能吃你做的那些荤腥菜肴?”玉柳忍住眼泪,又劝道,“放心吧,驹九这么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他摆脱尘缘,一心向佛,将来……一定会修成正果的。”
正厅中,胡服少女呆呆坐在桌案前,对面的男子望着她,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两个月,想不到你躲在这里。”楚莫轻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
“本来想……一直躲到孩子出世的。”朱影朝他笑了笑,笑中带着几分生疏和距离。
“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还要进宫去。”男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二皇子夭了,皇后娘娘召我入宫商量对策。”
“哦?”女子兀自倒了杯茶,端到唇边,“明日……我也进宫去,给皇兄治病。”
“你怎么知道圣上病了?”楚莫看着她眉心一跳。
“朱士良来过。”她站起身,故作镇定地挽起他的手道,“走吧,到我房里去。”
男子缓缓起身,扶着她走到寝房门口,终是忍不住问道,“圣上他……知道你在这里?”
“嗯,”朱影推门,引着他进去,“陈婆婆与蝉娘有联系,从我第一天来这里,蝉娘就已经知道了。我猜……皇兄也已经知道了吧。”
楚莫回头关上门,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轻轻抱住她,生怕碰到了她的肚子,“阿影,这次的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但是你信我,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只是想找到你问个清楚。”
连李研都知道她在这里,驹九和蝉娘也知道,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楚莫忽觉自己做人十分失败,好像孤家寡人一个,被抛弃了一样。
“夫君,我也不是不信你。”她回抱了他,轻轻一笑道,“只是事发突然,有皇后娘娘在,我不想你为难。”
“阿影!”他捧起她的脸,眸中有泪光闪过,一字一句道,“就算你真的中了蛊,就算为了二皇子,我也不会取你的心头血!那日我早已准备好,在大理寺中,若是明空敢对你出手,就将他先斩后奏。”
“那皇后娘娘呢?她当日也在大理寺狱中等着我,你打算如何处理?”朱影轻声问道。
“若是皇后娘娘执迷不悟,我也准备……”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下了后半句话,避重就轻道,“现在二皇子夭了,希望她能迷途知返,否则我也不会客气!”
二人并排坐在榻沿上,翻看这段时日朱影给腹中孩子所做的尿片和小衣服,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渐熹微。
“皇后娘娘急召你入宫,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朱影说着又从针线篓子里取出一块黄麻布制的婴儿里衣,塞到他手里,笑着问道,“这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