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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学期末。
上完物理复习课的麻师太刚踩着恨天高跨出教室门, 楚纵立时歇菜似地往前一倾,趴在了桌板上,把眼一闭, 争分夺秒地歇息。
背负着九门课的考试,楚纵近日每天晚上都忙着复习, 一天只睡六个半小时, 第二天连着上课,时不时就要犯困。为了避免影响听课质量, 他只得趁着课间眯一会儿,稍养精神。
与他同桌的封梧倒不慌不忙。封梧平日里就把每天的学习时间拆成分来计算, 期末也没改辙, 听课、写题都与平常一般无二。
楚纵有时趴着,并不是为了睡着而趴着,纯是为了趴着而趴着。他不睡时,总爱把脸朝着封梧的方向, 睁着眼睛观察封梧。
课间若无旁人叨扰, 封梧便会一心执行他那计划表上的计划, 他握着笔,端坐在椅子上, 微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且冷静, 像极了巍然峙立的青铜塑像。
人的心跳与呼吸都是热的,塑像却只有恒久的孤独与冰冷。这时的封梧之于外界,就像青铜塑像之于鲜活的人, 隔着一道戒律般不讲情面的界限。这界限让封梧即使身在人群中,也与旁的人泾渭分明。
而楚纵不喜成为旁的人。
他想打破这道界限,又觉得无从打破,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与他仅一面之缘的、封梧的母亲封胭说过的话。
在封胭的话里,封梧是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人,与眼前这个才转班就在班里极受欢迎的封梧半点边都不沾。
封梧的母亲生养了封梧,理应错不了,他和封梧相处了一个学期,也当不会错,可摆在那的事实又切实地告诉他,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是错的。
楚纵不知道谁错了,正因不知道,他发觉,自己与封梧好容易才从隔山隔海变作不过一臂的距离,竟又从一臂之距变为隔山隔海般遥不可及。
他第一次觉察,当人与人的距离近到一定程度,每一次靠近都是在走远。
放在以前,他不认为远与不远是多么要紧的东西。
往他近处说,裴钱和赵绿帽是打小一起玩泥巴过来的,印象里就没距离的概念,衣食住行都待在一起的家人更不用提。
往他远处说,别的人对他避而远之,他也巴不得与这些人划清界限,自不会在意这个“远”究竟是一千米还是一千零一米。
偏生封梧是不一样的。
他在封梧这儿,第一次嚼出了“距离感”仨字。
——他可以安然地让自己和别的人的距离维持原状,却十分介意封梧与他的距离是何等程度的接近。
封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他又是如何想他的呢?
他倏地对这些本应无关紧要的问题的答案产生了兴趣。
他怀着探究的目的良久打量着封梧,可每每不等他细思,封梧便会察觉他的注视,转头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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