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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瑛还在发火:“你们记着,官府只要一时不公,下面的人就会做得比你们更过分,把住卖货的路子使劲榨那些手艺人的骨血,各行各业的规矩也就从此毁了。”
“秋瑜不满九岁也到处卖椰子油养他爹,绣娘都是有手有脚的成人,凭什么让她们待县里,让她们自己去卖货,若怕危险,就让她们自己出钱雇护卫!”
事儿就这么定了。
九岁不到就赚钱养爹的秋瑜:还得是你啊,瑛子。
秋瑜在心里给瑛哥比大拇指,顺道感叹史书记载瑛哥多疑应该是真的。
这孩子完全不信人性之中的贪欲,时不时就给紧紧皮,连钱阿全、陈钧、杨添胜和现场所有的吏目都看明白这点了。
但走之前吧,吕瑛又觉着马仔们的工作干得还不错,让岚山找来红纸包了奖金发下去,几个县官也拿到了,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禹朝官员俸禄不高,吕瑛给的奖金数额对钱阿全几人来说已是巨款。
杨添胜家里是开茶楼的,看到这笔钱,苦笑一声:“到底是吕家,真富啊。”
王周周挥挥银票:“这是胡萝卜加大棒呢,钱大人,钱大人?你发什么呆呢。”
钱阿全回过神,摇头:“只是觉着,这阵子虽忙碌,但过得舒心,又有奖金拿,这日子也算不错了。”
这话说得在理,吕瑛处事公正,除了起床气大点,其他时间都是个情绪稳定、理性智慧的好老板,给钱也大方,作为上级,吕瑛是那种让人觉着一直跟他混也挺好的类型。
可几人总有点不是滋味,劳心劳力地干了这么久,吕瑛训他们时还是不留情面,对他们也没什么信任,该紧皮依然会紧皮,让几个年轻人觉着自己试探着抛出一颗心,却撞上了冰冷的铁块,那点隐约的期待都落了空。
罢了罢了,吕家孙少爷瞧不上他们这些没能耐的小人物也是应该的。
等到走时,吕瑛带着浩浩荡荡、装了盐、糖、绣品的车队,还有绣坊代表纭纭,盐工代表符老汉,以及糖工代表金银,甚至连陈钧也被带上了,他是县丞,要收税,吕瑛说了,如今县里的商人也要交商税,他得跟过去,商队卖了钱就立刻把税给他,顺带把帐做好。
秋瑜扶着吕瑛,踩着小凳子要上最大最舒适的马车。
姜平、岚山也跟着,科菲带着护卫队。
钱阿全觉得哪里不对,王周周也是,加上王周周性子更直,就叫了一声:“孙少爷。”
吕瑛回头:“嗯?”
王周周:“您、您是不是要留几个人?”
吕瑛歪头,把王周周可爱得心里一颤,他心里大叫,这孩子的长相,找遍全京城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的。
“留谁啊?”
王周周结结巴巴:“随便谁啊,您、您不留个人看着我们?”
吕瑛恍然:“哦,这个啊,用不着,你们这阵子进步很大,活做得比以前好,以你们现在的能耐,看家应是不会出问题,要有事就托人来报我,要是你们想买什么琼山城的特产,现在找我报也来得及,我可以帮你们带。”
别看吕瑛严厉,只要马仔把活做好了,他对他们还是不错的。
钱阿全一时无言,王周周也怔住,杨添胜原本和盐工们说话,闻言也看着吕瑛。
吕瑛没觉得哪里不对,见他们不说话,便道:“不说我就走了,秋瑜。”
秋瑜跟着吕瑛上车,又回头对几位列传大哥点头一笑,面上带着点鼓励的意味。
大哥们好好干,现在你们只是初级马仔,等你们混成高级马仔,首辅之位、爵位、钱财,瑛哥都会给你们的。
历史上的瑛瑛虽然死得早,但因为他本人太强了,什么文臣武将都压得住,所以他从来没干过狡兔死走狗烹的事,马仔们只要保持忠诚,好好干活,福利待遇都没话说。
怀宗后来伙同曹太后疯狂陷害忠良,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镇不住瑛哥留下的班底。
长长的车队开动,沿着已经修好的官道驶向琼山城。
王周周咂嘴:“这位孙少爷,来日定非凡物呀。”
钱阿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便不用说出来了。”
杨添胜双手捅袖子里:“我爹娘给我捐官时,只说让我有个官身,让后世子孙也有个当官的祖宗,不指望我官运多好,可我怎么觉着,我官运还行呢?”
几人对视着,纷纷笑着摇头,都是二十多快三十的人了,竟是被一个孩子折服,这么奇的事若非亲身经历,怕是他们都不会信。
车队里有些人便做过路工,走在自己修好的路上,便忍不住和同伴们谈起他们修路认字的事。
“孙少爷真好,修路时每天都给我们这么大的馒头。”一个前路工举起拳头。
又有力工说:“嗨,以前我还觉着自己蠢笨呢,没想到跟着金先生学了一晚上,就会写自己名儿了,把我家老娘都吓了一跳,直呼祖宗保佑。”
“什么祖宗保佑,是雨神保佑你哩!以前那些绣姐儿都信马头娘子,现在全改信了雨神爷爷!”
吕瑛没有长辈的高大和强壮,可他治理定安县这阵子,大家都觉着,神裔就该是他这样的。
马车上,吕瑛铺开棋盘,要和秋瑜下棋。
秋瑜:“不了吧,我又下不过你。”
吕瑛:“没关系,我们下五子棋。”
秋瑜:“问题就在这了,别说五子棋,我连飞行棋都下不过你。”
吕瑛:“那我怎么打发路上的时间?”
秋瑜拿出一个盒子,摊开,竟是几十枚麻将大小的方形瓷牌,上面刻了从一到六十的数字。
“我们玩桌游吧,这个叫《猜数》,我们随机各拿10枚数牌,像麻将一样立好,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数字,再轮流猜对方手里拿了什么数牌,猜错了的话,就要公开一张自己的牌,猜对了的话,对面就要将这张牌也公开,公开的牌都会淘汰,并摸新的牌加入牌列,直到所有数牌都被猜完,谁猜对的数字多,就算谁赢。”
这是后世一款叫《达芬奇密码》的轻脑力桌游,秋瑜和排球队里的队友们玩过,除了一个四川队友、一个广东矮墩儿(这俩都会打麻将,而且记性好,会记牌),其他人都玩不利索。
吕瑛看着这些瓷牌,想起自己过年与家人打麻将、赢到长辈们全部翻脸耍赖的经历,面露古怪:“你要和我玩这个?”
秋瑜:“嗯呐。”
他觉得吕瑛才七岁,肯定没有赌过,也不会打麻将,便是记性再好,也不可能上手就和他玩记牌算牌,说不定他能通过桌游,从瑛哥这里赢回一点智力方面的尊严呢?
天知道前阵子秋瑜带着吕瑛认阿拉伯数字、又教他中学数学题时,他被这小孩的智商打击得多厉害。
吕瑛:“好吧,那就玩这个。”
秋瑜:“那我们要不要赌一点彩头?比如说我赢了,你就叫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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