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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见到胡桃大咧咧的走进来,虽说话不是很好听,但其中带有的浓郁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他笑道:“那我真得谢谢你才是。”
“哼。”胡桃嗅了嗅拳头大的橘子,挺香,便快速剥壳递给黎阳:“你就嘚瑟吧,能让本堂主给你剥橘子吃,普天之下你是最后一个。”
黎阳很快察觉到了这句话不对的地方,问道:“此前的人呢?”
胡桃笑的玩味儿,道:“死了呗。”
黎阳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小妮子真是不解风情,一时间嘴里的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胡桃撇眉:“怎么,嫌弃我的桔子呢?”
黎阳三口并作两口,全部吞下。
胡桃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本以为她只是短暂的停留就会走,可她,却选择了留在最后,经历了悬山一战,黎阳忽然明白,这个看起来不靠谱,整日吵吵着要带走婢儿魂魄的姑娘,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和尖酸刻薄,她的心,是暖和的。
胡桃将脑袋贴在黎阳胸膛上,后者不明其意,闹了个大红脸,胡桃吃着橘子听着从身体里传来的心跳声,道:“嗯,还行,血气没有衰败,这么说你这只小妖精恢复能力还挺强,等回去了,放点血给我,本堂主要好好研究下,妖族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凭什么就有这么强大的恢复力。”
黎阳无奈的看着他。
胡桃看着还在熟睡的婢儿,不忍将一些事情告诉黎阳,只得将其抱在怀中,道:“你先休息,婢儿我带走。”
黎阳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但身体的疼痛又让他瞬间倒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是碎成了渣,稍微一动便苦不堪言,他想起刚才吃橘子时可没这种感觉,胡桃安慰道:“我带她去我的房间休息,哎呀,放心啦,我不会偷偷把她带走的。”
黎阳这才松了口气。
胡桃走到门口,朝着窗外看了看,树高叶茂的梨花树,像是有人曾在那观望过,胡桃道:“我往生堂,只超度魂魄去往生,不会对魂魄下手,而且如果真要带走的话,我早就带走了,你又能阻拦得了什么呢?就你这一境武夫?还是一境的填海修为?”
她朝着黎阳抛了个飞吻,明明暧昧的姿势,却愣是变得洒脱:“少年,路还长着呢,你要随时抬头看看天,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你,也要随时看下脚下的路,路不平,可能还有拦路的野狗,这都还不算坏菜,要是碰到地府出来的东西,那就真完蛋咯。”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胡桃抱着婢儿扬长而去。
……
当刘知夏还在书山钓鱼时,被急招回来的雷老头,已经想把手里的酒壶砸在对方的脑壳上了。
山崖下不过草屋两三间,几亩大小的鱼塘,将农家小院点缀得成了世外桃源,跑步鸡咯咯叫着,庆祝刚才下了蛋,刘知夏记得很清楚,那是只公鸡,根本就不是老母鸡。
雷老头神色冷漠,语气里透着生气:“你这师傅怎么当的?啊?徒弟三番两次的要被人打死,也没见你出过手,别说下不了山,就这鬼地方,能困得住你?我是不信的,刘知夏,不要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老头子实话跟你说,黎阳的妖化还没有完成,现在进行剥离的话,还来得及,可别到最后真的众叛亲离,与天下人为敌。”
刘知夏笑问道:“你觉得黎阳是好人还是坏人?”
雷老头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噎到了。
刘知夏背负双手,指着滚滚白云道:“妖不妖,与他坏不坏有什么关系呢?善字在心里,至少我到现在,还是相信他,依然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和实力,扛起这份因果。”
雷老头语气不善道:“那郦靖侯怎么说?”
刘知夏神色黯然,转身进了草屋。
雷老头还想跟进去,耳边传来至圣先贤的声音,他回头看向书山最顶端的那座宫殿,缓缓走了过去,步履间,好像很沉重。
天下之事,并不是个别人说了算。
天下之事,应该天下人说了才算。
当雷老头离开时,草屋内的邋遢读书人,端端正正的整理着衣服,戴上一顶白玉冠,身体骤然拔高。
这一刻,他与天齐。
于是一步跨出书山,再一步踏回人间。
本该本禁足十年的他,竟是没一人出来阻拦,就这么放任其离去。
一身仙气飘飘的古木老人,看向刘知夏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至圣先贤就在那看着,他不说话,谁又能去干预?
……
黎阳下午起床的,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当他推开门时,一眼便看到客厅内穿戴整齐的胡桃和程谨严,还有精神抖擞的婢儿。
黎阳疑惑的看着他们,婢儿冲他笑道:“快点过来吃东西,璃月城的特产,可好吃了,不要钱哦。”
最后几个字,婢儿加重了语气,黎阳眼前一亮,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他快步走到桌前坐下,程谨严还是老样子,一战过后,又成了活着的哑巴,胡桃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婢儿道:“老程现在是金丹地仙嘞,还起床给我买早餐,我谢谢他。”
“不客气。”程谨严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婢儿龇牙,这么一看,哪里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
黎阳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食指大动,香辣小龙虾,爆炒田螺,满满的一大盘,入眼的金黄让他忍不住直咽口水,天大的事儿,也得吃了再说,胡桃恰到好处的端出一壶酒,黎阳刚要开盖子,后者将酒往回一拉,黎阳迷茫的问道:“怎么了?”
胡桃勾了勾手指,沉声道:“这个,得加钱。”
黎阳啪嗒便是两块大钱拍在桌上,胡桃自是不客气的将其收在怀中,随后将酒水甄满,推到黎阳面前。
黎阳一口灌下,胡桃便念起了她最擅长的打油诗:“往生酒往生酒,喝了一口就上头,就上头,魂归天地了喂。”
“噗!”
长枪插在不远处,枪头插着还没断气的狗头,狗头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湿滑软嫩的鼻子已经被一大一小盘得光亮,只差没有包浆。
一切还是没有变化,但一切,又似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