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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传旨的小太监到武英殿召唤徐永祯觐见的时候,已经距离徐永祯进宫足足三个时辰了。
说实话,若是皇帝还不召见自己,也不让自己离开,徐永祯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要将自己监禁在宫中了。
天都快黑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内宫就要落钥了,武英殿虽然不在内宫,但是现在到处都是御马监的兵士,这宫城大门一关,内宫外宫有什么区别。
“陛下,出什么事情了,臣刚刚从辽东回来,还一头雾水呢!”
见到皇帝安然无恙,徐永祯松了一口气,皇帝人没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看来这是虚惊一场了。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朕要出宫,你随侍,就你一人,国公府的其他护卫就不要带了!”
“臣遵旨!”徐永祯点点头,心里稍微欣慰了一下,现在还能让自己随侍,皇帝还是信任他的。
不过,等到皇帝出宫的人到齐之后,徐永祯顿时就有些傻眼了,随侍皇宫出宫的人,虽然和他一样都换了一身的便服,但是每一个人他都认识,这其中随便拿出一个人来,都是朝内朝外响当当的人物,王承恩徐应元骆养性就不说了,其他那几个,文臣武将,都是大明的顶流,他这个定国公反而此刻是皇帝身边资历最浅的一个!
徐应元在前面领路,徐永祯不敢问皇帝要去哪里,只是出了宫门走过了几个部堂衙门,他开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随侍的兵马呢?”他拉住骆养性的手:“宫外乱糟糟的,陛下白龙鱼服出宫,就咱们这几个人护卫陛下吗?”
“这一个时辰之内,陛下命令将这边所有的锦衣卫和番子全部都撤掉了!兵马司巡街的兵丁都撤掉了!”骆养性面无表情的说道:“咱们就是随侍的兵马,国公爷,你我都是武将,若是真是有什么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陛下撤掉了所有的兵马?”徐永祯有些合不拢嘴:“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拜国公爷所赐!”骆养性轻轻的摆开他的手,默默的跟上了前面的朱由检。
一行人,没有车马,没有护卫,就这么融入了宫外的人流当中,暮色之下,忙碌了一天的京城百姓们,正带着疲倦的身躯回家,街道两边开了一天的店铺们,也开始纷纷的打烊起来,夜色还未完全落下,但是,已经有灯火点点的亮了起来。
走上这条大街,徐永祯已经不用问也知道皇帝要去哪里了,在这片逐渐亮起灯火的大街的尽头,十王府如同一头睡狮,懒洋洋的冲着他们睁开了眼睛。
朱由检没有从大门走进去,而是走了一道侧门,而一进侧门,徐永祯眼睛就眯了起来,他看见门内台阶下站立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也看见了在小院门口,恭谨如同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妇人一样的徐采宁。
“见过陛下!”
徐采宁微微弯下了身子:“他在里面等您!”
“你们留在外面,不许任何人打搅我们!”朱由检回头看了院子外面的人:“王承恩能随朕一起进去吗?”
“王公公当然是可以的!”徐采宁笑着点点头:“臣妾就在这里陪着诸位大人聊聊天,陛下尽管和王公公进去!”
徐永祯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身边骆养性,又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徐应元,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皇帝要带自己到这里来了。
里面的那个人,值得皇帝亲自出宫也要来见的人,除了江晚还能有谁。
而自己,不过是皇帝一个人质而已,尽管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人质,甚至还不如自己妹妹份量的一半。
但是,皇帝终究还是来了不是。
小院里,朱由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站在台阶下躬身等候自己的江晚,他鼻子微微哼了一声,径直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而王承恩也随了进去,熟手熟脚的点燃了屋子里的灯火。
“臣江晚,向陛下请罪,臣万死……”
江晚走了进来,躬身在朱由检面前:“陛下大量,不计前嫌,还亲自来见臣,臣感激涕零!”
“万死,要你一死只怕都难吧!”朱由检重重的哼了一声:“朕能有胆子来见你,你就没胆子来见朕,难道朕在你心中,就是那种容不得臣子的暴君吗?”
“臣不敢!”江晚再度躬身,他这个样子,谦卑到了极点,可不像朱由检得到的禀报里那个肆意跋扈,无视他的旨意的江晚。
“来接徐采宁和你儿子出京,你是打算反了大明,反了朕?”
朱由检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人已经都接到了,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还非得要见朕,你们出了京城回到辽东,朕可真就再也拿你们没办法了!”
“臣从来就没想过反了大明,反了陛下!”江晚肃然说道:“臣一直都是陛下的臣子,也一直都在为大明社稷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懈怠,陛下,臣这些年来,可曾做过一件危害大明社稷的事情?”
“以前没有做,不代表以后不会做!”朱由检环顾了一下屋子:“这是你以前住的屋子,在这里见朕,莫非是要朕念及旧情的意思?”
“是的,陛下,这就是当初十王府里陛下赏给臣的栖身之所,臣就是在这里,开始一步步追随陛下,一直到今天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朱由检回过头,眼神锐利无比:“说是不反我大明,不反朕,却又跋扈自大,不遵朕的旨意,你这样的臣子,哪怕功劳盖世,朕杀起来一点都不会手软!”
“陛下,臣一直都没有变,当初在十王府里,臣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臣还是什么样子的人!”江晚抬起头,丝毫不惧朱由检的目光:“但是陛下扪心自问,陛下你还是当初在十王府里雄心勃勃的信王爷吗?”
“王承恩,你告诉他,朕变了没有……”
朱由检指着江晚,气得手指发抖:“朕自从登基以来,宵衣旰食,不敢有半分松懈,每日里朕都战战兢兢的处理着这满天下的破事,生怕祖宗传下来的这江山社稷在朕手中败落,深怕朕的百姓子民在朕的治理下流离失所,朕一直在尽一个帝王的本份,你个罔顾君父的逆臣,居然有脸问朕,朕变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