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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被软禁的消息,没出几日在京都就传得人尽皆知,消息一出传什么的都有,从开始谣传藐视朝廷律令,传到后来犯上作乱通敌卖国,越传越离谱。
浦笛听到舅舅说起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天,太医被下令不能上府,城中的医馆无人敢去。
他想都没想带着药箱直奔宁王府,小五跟在后边气得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好事不沾边,坏事上杆子爬……”
来到宁王府浦笛先去看了云裳,宽大的床榻上她身体薄薄的一片陷在被褥里好像睡着了,轻得连呼吸都闻不见。
浦笛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看到她脸颊消瘦了很多,面色枯黄又憔悴,这些日子他托人打听过很多次她在牢房里的状态,都没有人给回音,此等重犯,没人愿意惹上祸事。
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很久,他也没舍得挪开眼睛,人能活着出来就很幸运了,云裳以前睡觉总是微微皱着眉头,一点点动静就会惊醒,从未像现在这样安稳。
婢女把热好的药端进来,看到浦大夫还坐在床边也没诊治,就招呼他到外面借一步说话。
浦笛连忙提起药箱起身,跟着出了房门。
婢女领着他到了厅子旁边的一个小格间,这个小格间应该是临时搭出来的,简陋得只有两个熬药灶口,她把药放在台面上,靠着门框脸面愁容地说:“浦大夫,药都热了好几遍,云小姐一口都不肯喝,我们又不敢强喂,这可如何是好,你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喝得进药吗?”
浦笛刚进小格间就闻到了几味药,为了确认猜测,他快步走到药罐边,用手翻了翻药渣……难怪云裳会是那样的状态,那根本不是睡得安稳,是不想再醒来!
“浦大夫…浦大夫…你怎么了?”
婢女看到浦笛的脸色很不对劲,像是受了惊吓,连叫了几声,浦笛才嗯了一声。
突然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摆摆手,快速离开了,怕被人看见红了的眼眶。
在花园里缓了好一会,许黛娥带着他去了宁王的寝房,快到门口时,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子里面说:“宁王情绪不好,我昨天请了相熟的郎中,房门都不给进。”
许黛娥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出来,她拿着手帕揩了揩眼角又道:“还好你来了,我真怕他撑不下去了。”
浦笛安慰了她几句,就推门进去了。
晏南修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张脸极其冷峻,赤裸的上身只披了件青色的外衣,胸口处白色的棉布已经被染成了暗黑色,很明显是伤口裂开了。
他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就听到浦笛说:“受人之托,希望宁王不要为难我,我带了银针,但愿不会用上。”
浦笛拍了拍药箱,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九玄针法,一针下去哪怕是只老虎也能乖得像只病猫。
他把能威慑人的银针先铺开放在一旁,就解开了晏南修身上的棉布,一层一层的棉布已经硬成了胸围的形状,是被血染了一次又一次, 棉布才会变成这种效果。
浦笛把针线穿好,看了一眼麻药,心一横还是直接上手缝合,针线飞快的皮肤上穿梭。
缝合的过程,他时不时看一眼宁王,宁王一脸平静任由他缝合,似乎没感觉到疼,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看在摊开的那些银针上面,难怪敢怒不敢言,原来也是怕那些针。
伤口缝合好后,浦笛用棉带把伤口再次绑好说:“敢在寂字牢里大杀四方的人骨头就是硬,命也够硬,这伤口再偏一分,神仙也救不了你,希望宁王好自为知。”
晏南修稍稍抬了下眼皮转向他,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突然记起和云裳第一次见面后,第二日浦笛就来到府中,怒气冲冲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揍了他一拳,难道他都知道?
浦笛也不管他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把医具收好后,又从药箱里拿出几副药,对婢女说:“这一瓶擦在伤口上,这几副药,每日一副,服完了来浦草医馆找我。”
交待好了婢女,他把药箱挎在肩上准备出门时,听到了一声浦大夫。
听到晏南修的声音,浦笛有些不解地偏过头,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知道?”
浦笛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便嘲讽道:“宁王,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伤她半分,你承诺的周全?你明明知道…她的伤害全都是你给的。”
这些话似乎解不了气,他又说:“云裳在我身边这几年,学的可都是用毒的法子,她要想宁王府跟云家一个下场也是能做到。可是她遇着了你,下不了手,你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真是功不可没。”
浦笛一通发泄嘲讽,觉得和他再无话可说就朝门口走去。
晏南修听到他的话,眼神中有种不可明说的东西一闪而过,很快又收回了外露的情绪,接着问:“她喝药了吗 ?”
浦笛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听他这么问,还是停住了脚步,冷冷地回:“听下人说还没有…我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去的,再不喝…我也不敢保证什么。”
晏南修目送浦笛离开,目光停在窗棂上看了许久,经过了漫长的停顿后,他喊了身更衣。
这一声实在太过冷戾,婢女匆匆帮他把衣服扣上,跟着出了门。
云裳屋内的婢女看到宁王推门进来,吓得不由得身子一紧,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本来府里的下人也没那么怕他,只是他连牢房都敢烧,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寂字牢门口活下来的狱卒,把宁王描绘得是个手段非常残忍的杀人恶魔,婢女们听到这些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生怕现在宁王在气头上,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脑袋搬家。
晏南修只是看了看桌上的药,婢女心口一松,连忙把刚热过的药送到了他手中。
滚着热气的药碗端到了云裳唇边,桃仁,红花,川芪的味道顺着白气流入了鼻洞,晏南修不紧不慢的看着那张过份苍白的脸,缓缓地道:“云姐姐喝药吧,不烫了。”
云裳静静地躺在床中,一双眼睛微微张着,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像只剩下一个躯壳。
晏南修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碗沿,轻轻回转了几下把药碗放下,一副观赏性的样子看了她一会,随后便语气生硬地道:“让你好好吃饭,养好身体,你都不听,这样我会生气的。”
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就像一个没有魂魄的人,时间和空间好像不存在。很快晏南修眉头一拧,三根手指凶狠的捏住了云裳的下颌角,强迫她抬起头来。
云裳一张脸被捏变了形,灰败的眼睛里是他的身影。
“我再说一次,把药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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