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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前进营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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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会儿,三个人接着往上爬。李文忠五十多岁了,是队伍中年龄最大的,虽然年龄大,体力丝毫不比年轻人差,由于长年坚持锻炼,长相也显得年轻,他经营一家贸易公司,生意做得也挺大。

周玉湖还是一贯的言语不多、不苟言笑,他是那种不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刚开始交往时,总给人以高冷的感觉。苗春燕和周玉湖认识好多年了,两人平时都很忙,像这一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真是头一回。

太阳升到头顶,明晃晃地照着大地,紫外线强烈,地表温度上升,苗春燕又累又渴,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即使渴成这样她也不敢喝水。高山靴又硬又沉,脚趾头都磨破了,每走一步都十分疼痛,苗春燕咬牙坚持着,感觉体力快要透支了。

“春燕,坚持一下,到前进营地就可以喝上酥油茶了。”李文忠鼓励道。

“我喝不惯酥油茶。”苗春燕喘着粗气回答。

“酥油茶好啊,酥油茶不仅可以快速补充能量,还可以减轻高山反应,你想象前方有一碗酥油茶等着你吧。”

“你还不如让我想象一碗酸梅汤呐,我现在渴得要命。”

“渴就喝水啊?”

“我哪敢喝水。”

“你是怕上厕所吧?”

“是。”

“还是中国女人娇气啊!想当年,越南女人和我们打仗,天气热,她们都光着身子打。”

“那你们大饱眼福了吧?”

“饱什么眼福?稍微一错神,一梭子子弹就打过来了。”

“敢情越南女兵比男兵还厉害?”

“嗯,是这样,有一次,我们侦察排奉命去抓舌头,路上遇到三个越南男兵,我一刀捅死一个,一个大背掀翻一个,膝盖顶在胸口,单手掐住脖子,另外一个被我们排长活捉了。”李文忠一边比划一边说。

“你真厉害!”

“厉害什么,越南人灵活,回去一看,我军服上有两个窟窿眼儿,都是刀捅的,稍微正一点我就没命了。”

“你真是九死一生啊!”

“可以这么说,阎王爷那儿我都去报到了,他老人家不收我。”

从山脊向下望去,黄褐色的山体静静地躺在脚下,干涸的冰河蜿蜒向山下延伸,据说这里是黄河的源头。天空很低,棉花一样的白云静止一般挂在头顶,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苗春燕从拥挤热闹的大都市来到荒原戈壁,震惊于恶劣的自然环境,置身空旷辽阔的高原,时时刻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冲击力决不亚于从地球来到火星,除了大气层,这里的地表状况与火星差不太多。

时间是固定的,时间无法穿越,空间却可以转换,换一个地方生活,会开阔一个人的视野,进而产生不同的感受,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前进营地一般设置在登山路线的中部,由于玉珠峰山势相对平缓,所以前进营地位置设置较高,有点相当于突击营地,与顶峰之间的直线距离比较短,队员们在此休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开始登顶,登顶后迅速回撤至大本营。

一项完整的登山活动,登顶只是其中一个节点,登顶后安全回撤更加重要,登顶后体力下降,心情放松,容易产生麻痹思想,许许多多的山难没有发生在登顶阶段,而是发生在回撤阶段。

4个小时以后,苗春燕终于到达海拔5600米的前进营地,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向导和高山协作忙着搭建帐篷,体力好的男队员帮忙。

晚饭十分简单,西红柿牛肉面,还有热乎乎的酥油茶,牛肉面和酥油茶都是用雪水煮的,很多队员没有胃口,喝了几口汤就回去休息。

半夜,苗春燕起来上厕所,苍穹下方悬挂着一条巨大的长丝带般的银河,无数颗星星闪烁着神秘的耀眼的亮光,这些亮光是一颗颗恒星,像河床里的沙子数不清,苗春燕怔在那里,思维仿佛停止了,厕所都忘了上。

前进营地只支了一顶帐篷,到了后半夜,风刮得更加厉害,苗春燕有些担心,呜呜咽咽的风声让她感到有些害怕,气温降到零下15度,帐篷里挤了好几个人,如果没有燃气炉,大家非冻死不可。

第二天早上,队员们走出帐篷查看天气,天空阴沉沉的,好在风速不算太大,在吃早饭的时候,向导扎西和大本营取得联系,天气预报情况不算太好。

“怎么办?天气状况不算太好,大家还想不想冲顶?”扎西问。

“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当然想冲顶。”队员们说。

“有可能会下雪,我看云层很厚。”扎西说。

“山上天气变化很大,天气预报也不见得准确吧?”一个队员说。

“是不准确,但我们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扎西看样子不想冲顶。

“李大哥,这里数你的经验最丰富,你说呐?冲不冲顶?我们听你的。”队员们的目光投向李文忠。

“我经验谈不上丰富,玉珠峰也是第一次来,都说难度不大,一路走来也十分不容易。如果现在就下山,那很简单,收起帐篷就走,冲顶可能会冒一定风险。”李文忠认真地说。

“老李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要我说,干什么不冒风险?在城市里开车有风险,在家里坐着也有风险,我昨天晚上拍了几张银河系照片,突然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和世界万物是一体的,我和雪山是一体的,我和银河系也是一体的。”李文忠接着说。

“老李,你看来是开悟了,我们问你冲不冲顶,你怎么和我们说起玄学了?”一个队员笑着说。

“这不是玄学,这是宇宙学,这样吧,我们问问队伍里唯一一名女队员吧?春燕,你说冲不冲顶?”李文忠把问题抛给了苗春燕。

“我?这里数我的经验最少,我不知道。”苗春燕为难地说。

“说说吧,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李文忠接着问。

“对,说说吧,女人的直觉最准确。”一个队员说。

“既然你们非要我说,那我就说了,我们准备两套方案,队员分成两拨先后出发,第一组在前面探路,伺机争取冲顶;第二组稍晚些出发,如果第一组出现问题,可以及时接应,不知道这个方案可不可行?”苗春燕说。

“可行,我认为可行,玉湖,你说呐?”李文忠说。

“春燕的方案还是比较稳妥的,等一会儿再看一下卫星云图吧,大家不要勉强,如果云层变薄,我们就按照春燕的方案进行,扎西,你的意见是什么?”周玉湖问。

“这样也行,分两组先后冲顶,风险能小一些,我带第一组,丹巴带第二组,不过,上山后一定要听从我们指挥,我们说下撤就立即下撤。”扎西说。

“行,我们听你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李文忠说。

“好。”队员们说。

闲言少叙,吃完早饭后,第一组立即出发,李文忠、周玉湖、苗春燕都在第一组,由向导扎西带队冲顶。登山靴套上冰爪,后背背上冰镐,帐篷、睡袋等物资留在前进营地,大家轻装前进。苗春燕把心一横,跟着李文忠、周玉湖开始冲顶。

高山上的冰川都是活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如果滑坠到悬崖冰缝,即使没有当场毙命,寒冷失温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运气好一点落在平坡上,轻则扭伤骨折,重则脑震荡。攀登雪山一般选在冬天,这时候的冰川比较稳定,冰质相对固定,当然也不能太晚,今年是闰6月,11月初登山稍微有些晚。

几个人采用四人结组登山方式,沿着冰川上的路绳向上攀登,脚下是一层厚厚的积雪,积雪下面就是冰川,60多度的陡坡,稍不留神就会滑下悬崖,在某种程度上说,攀登雪山就是玩儿命,苗春燕在女人当中,属于胆子大的。

扎西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李文忠,然后是苗春燕,周玉湖殿后,一根长长的结组绳把四个人拴在一起。扎西走得很稳,压住步伐,为了合理分配体力,也为了照顾苗春燕,每走三十步就休息一小会儿。天空依然阴沉,风刮得更加猛烈,细小的冰晶打在雪镜上“噼啪”作响,苗春燕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两个鼻孔露在外面,她努力不去看两边,眼睛只盯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