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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话题一提出，整个桌的气氛都有点沉闷。老奶因为身体不便，一只手也不灵便，所以和奶奶在厢房另桌吃饭。原本，有外人在，乡下的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可是平时南家主心骨早是程仙湖，所以这个风俗也没有坚持。程仙湖见哥哥一旁有点闷闷不乐，就夹菜给哥哥。
“来，这是我去打猎打的野兔，你多尝尝。”程仙湖给哥哥夹了后，忽想起不对劲，也连忙夹了一条腿给段小海。
段小海一向不喜肉食，正要拒绝，可是一听是野兔肉，来了兴趣，举过碗把野兔肉接了过来，这才意识到程蝶海有心事。原本是聪明的人，段小海忽想起请帖的话，想起程蝶海曾说过要结婚的事，那一刻心情一落万丈，啃食着兔腿肉，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饭后，段小海看着程蝶海带着几个理条（就是猪脊肉割成长理条）和果点，一个人在楼顶沉默了好久。后来用脚在楼顶的雪上画小鸟，简写画，像八大山人画笔下的怪鸟，张望着怪怪的眼睛。他正在发呆，程仙湖已经走在他身边。
“嗨，段小海哥，我们来铲雪吧？”程仙湖在楼梯时静静地观察他一会，看着他用脚画画。
段小海顿时省悟过来。“铲雪？”
“是啊，要把楼顶的雪铲掉，不然雪化了就会结冰，到时候楼顶就上不了人。”程仙湖笑吟吟地看着，段小海那愕然的表情让她感到亲切和好笑。
段小海一怔一下，才明白过来。看着楼顶洁白的雪被，一时心疼起来，好像刚才自己的胡乱涂鸦也是亵渎，人就眼巴巴地看着程仙湖：“好妹妹，不铲行不行，你看这雪多白，多么干净纯洁啊。”
程仙湖没想到段小海会这样说，噗哧笑了出来。可是后来看到段小海是一本正经，也就看看灰暗的天空，说道：“也好，看天这样子，估计还有雪，一时化不了，就改天出太阳再说，到时候看着雪化了，还不知道你怎样心疼呢。”
程仙湖说着，心里感到城里人好笑，不就是雪，一年重要有那么几次。可是这想法刚涌在心头，心间就有淡淡的暖意，这人也怪，连雪花都会珍惜。这样就多看了几眼段小海，他像哥哥，连眼神都像。
段小海见程仙湖答应了，也就露出笑容。
“那段小海哥，那你跟我去打猎吧，我带你看看我们大山里的雪景。”程仙湖内心忽然也有对美渴求的冲动，自从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她下决心做好农村人，就淡化了诗情画意的需求。可是看着段小海那张执着的脸，什么触动她内心深处，脚下的雪花一下子变得素白冷艳。
段小海在程仙湖的带领下，往山林里走。都是洋槐树，树叶早已经落光，此时稠密的枝桠上搭了积雪，成了雪挂。偶有风吹过，雪挂随着枝桠的晃动就掉了下来，散成大片的雪花，是不是落入段小海的脖颈，一阵冰凉。程仙湖看在眼里，灵机一动，待段小海不防备，她猛地照着一棵小树踹了一脚，随后跑开。段小海还没有意识过来，大块大块的雪挂落下来，落在他外穿的毛衣上，顿时成了雪人。
程仙湖一旁咯咯地笑了。段小海顿时来了兴致，向程仙湖追过去，想使同样的伎俩来作弄她。程仙湖当然逃跑，她裤脚做了绑腿，所以在一尺厚的积雪上跑得利索。而段小海却穿着程蝶海的皮靴，显得笨拙，紧紧跟在后面，程仙湖时不时摇动小树一下，雪花全部落在段小海身上。只是玩得高兴，段小海也不觉雪花在脖颈那里融化的冰凉。
忽然，程仙湖没注意，脚下一空，一下子就坠了下去，原来只顾玩耍，忘了林间的深沟。段小海也来不及反应，跟着掉了下去。程仙湖知道下面没有水，沟也不深，所以一点也不紧张，还是咯咯笑着。而段小海不知道境况，紧张起来，这一挣扎，就往下面直直地坠去。沟壑里的积雪本来就蓬松，自然不能承受他这一百多斤。
“救命。”段小海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程仙湖这边才紧张，连忙说：“你不要动，那样就下落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