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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的崛起,现在司马氏内部慢慢复盘,发现也不只是因为其人之聪慧,也是因为厚积薄发。
而眼前的这蔡家,以及投靠司马氏的何家、褚家之流,没有谢安的手腕,没有谢安的厚积薄发,但是时势也一样是不可忽略的影响因素。
时势造英雄,也一样造一些本来不配当英雄的小人。
谁能保证,眼前这说大话的蔡系,就不是这样的小人?
到时候他一样能够裹挟着势头,问一问司马氏,可愿共天下?
现在司马昱能够清扫干净世家,那么被他所器重的这些落魄世家,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世家,又开始新的一轮较量。
想到这里,司马恬就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颓然说道:
“除了何放以监军之名接管了京口守军之外,准备和谈的岁币,也已经从内帑运至京口,而准备嫁入慕容氏的余姚公主,也已经抵达京口,原本计划的是,公主和岁币,一并直接北上广陵,只不过后来计划更迭,皆不成行。”
杜英和谢玄顿时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一脑门问号。
好家伙,这是把家底加上自家女儿都一股脑的压上来了。
“这就梭哈了?”杜英说了一个在场众人听不懂的词。
“没想到一向谨言慎行的会稽王,竟然是这天下最大的赌徒。”谢玄已经习惯了姊夫总是冒出来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语,顺势感慨一声,“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会稽王。”
杜英轻笑:
“能久居上位,且得先帝之信赖,会稽王本不应当如此急躁,乃至于几乎不留后路,一旦其所作所为不成,那世家列其罪状,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所以,看来会稽王是真的被你家三叔给逼迫到绝路了,不然何至于如此呢?”
世家之间的斗争,讲究的是做人留一线。
也就是只有殷浩这种寒门骤然掌权的人,才会嚷嚷着要杀人,杀的还是蔡谟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臣。
而现在,司马昱直接把钱财和女儿都摆在京口,坚定的要履行和慕容儁之间的协定,那也就是坚定地要把世家连根拔起、一把火烧掉。
这是杀人之意,也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能把司马昱逼到这个份儿上,就可以知道,谢安在知晓了司马昱和慕容氏暗中来往之后,到底有多么不客气。
按照六扇门传来的消息以及谢安向杜英写的信来看。
之前原本应该慢慢布局、慢慢推进的蚕食,现在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一样的进攻。
谢安不但直接把自己变成了尚书仆射,摆出来要直接把会稽王踢下去的架势,而且还直接大批量提拔以王谢世家为主的会稽官员,简直就是要把这些年逐渐销声匿迹的王谢世家硬生生重新搬到朝堂上。
而关中,作为现在谢安唯一能够依靠得住的外在盟友,自然也从中受了不少好处。
其一,便是之前一直悬而未决的镇西将军之位,正式落在了谢奕的头上。
谢安这么做,倒也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压着两淮之战的功劳簿,以“鲜卑还未退出两淮”为理由,认为现在不是给关中和荆州的勤王兵马论功行赏的时候,但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连带着桓温那边,都拿了好几个郡府的郡守之位,直接让桓温在法理上对除寿春之外的淮西各郡有了掌控权。
其二,便是把郗昙直接抬到了谢安空出来的侍中位置上,从一个几乎谁都不敢弹劾的御史中丞小透明,一跃成为朝中重臣。
其实杜英觉得,自己那位行事风格和性情都有点儿不像是世家子弟的便宜岳父,并不是很适合坐在侍中的位置上,但是也苦于自己在朝堂上其实除了郗昙之外,根本就没有明面上的发言人,所以让郗昙上位,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至于这其三,自然是谢安也在同步拉拢吴郡世家。
吴郡世家也因此获得了大批提拔的机会。
昔年殷浩为司马昱所重用,在司马昱的支持下大肆提拔寒门子弟,而世家子弟们,无论南貂北伧,都正是上一代去世或垂垂老矣,下一代青黄不接的时候,因而给了殷浩清洗的机会,很多关键位置都为寒门所控。
后来殷浩大败亏输,南北世家各自趁机卷土重来,谢安更是东山再起、一飞冲天,所以自然也是到了再把那些寒门子弟们踢下去的时候。
一样被欺负的吴郡世家,能够大规模重返朝堂,自然会感念谢安的好,纵然谢安也有把他们绑上战车的意思。
但是这战车,也不是什么人想上都能上的。
在这其中,关中自然也是隐隐受益的。
顾陆各家,早就已经和关中勾勾搭搭,自顾淳北上担任凉州刺史之后,这种勾搭更是变成了顾淳在明,以张玄之为代表的吴郡张氏在暗的两条线。
吴郡世家在朝堂上从来没有明确的支持关中,但是杜英很清楚,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自顾陆两家淡出朝堂权力中枢之后,影响力大为削弱,为数不多的子弟在朝堂上苦苦支撑,自然也不敢贸然发声,万一直接被对手抓住把柄,一套操作、礼送庶民,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杜英之前在关中和顾会、陆纳打交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顾陆各家对于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谨慎的很。
但他们既然已经选择和关中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真到了需要他们开口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会含糊。
因而,关中明里暗里,其实在这一场属于谢安的大胜之中,获得了不少好处。
相比于被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掌握过军权的世家子弟直接按住的郗愔,杜英不得不表示,还是咱们谢安谢太傅这个叔父来的靠谱啊!
司马恬又介绍了一下京口如今的守军情况。
不能说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吧,只能说就差直接把司马昱的底裤给卖了。
杜英含笑问他:
“真的就这么多了?”
司马恬苦笑: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一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杜英又问。
指的是他之前向陆唐说条款详情的事。
司马恬无奈:
“那是因为确实只询问了本王有关条款的事,在那件事上,本王也是知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