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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辅国将军是我们的战友,但说无妨。”
“在辅国将军、徐州治、晋陵郡府以及各处掾史府邸之中的还有十余人。”林绥赶忙回答。
郗愔顿时一脸黑线。
原来关中的手都已经伸到自己府邸之中了,他顿时一挥衣袖,连“都督”都不喊了:
“仲渊,是不是未免过分了些?”
“之前伯父是伯父,关中是关中,只不过现在才合二为一也。”杜英却并没有惭愧之意,“不过六扇门从不对自己人,所以辅国将军府邸中的探子,先撤去吧。”
林绥赶忙应诺。
郗愔也轻轻松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杜英其实也是做给他看的,就是为了当着他的面表示撤走探子,以展示在杜英的心中,已经把郗愔当做了自己人。
郗愔承情,自然也不再多追究。
林绥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京口原本就是建康门户,不少商队都会选择走京口瓜洲北上南下,所以驻扎在京口的关中商队还有五支,并且掌控有店铺十余家,一旦需要人手,这些商队,都可以发动。
另外,《京口日报》和《北固山周报》,背后都是六扇门协调关中和本地商贾出资筹办的,报刊内容和发行时间,六扇门可以完全掌控。”
郗愔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原来自己案头上常备的报纸,竟然背后都有关中都督府的身影,在此之前,他还认为,有本地商贾和世家参与到其中,这报纸至少应该能够保证公平公正才是,却没有想到,自己所能看到的那些信息,仍然还是六扇门,是关中想要让自己看到的。
所以只是凭借着报纸,关中就能够对江左施加多少影响力?
毕竟在九品中正制制度下,真正掌握权力、左右局势的这些人,还是读书认字的,所以一旦报纸煽动什么,又会有多少人选择相信并且遵从之?
杜英当即开口解释:
“报纸报道之公正和详尽,本来就是报刊生身立命的根本。
伯父,有一句话叫,群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
如果报纸总是在胡编乱造,总是在煽动引发一些子虚乌有的仇恨,那么人们或许在一开始会上当,可是渐渐地,就会意识到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自此之后,谁还会听信报纸的说法?
所以报纸的作用,很大,却也是有限的。”
“在有限的范围内,添加少许春秋笔法、太史公说,也是能够渐渐颠倒黑白的!”郗愔略有些不悦的说道。
“古往今来,此皆有之,又何止是报纸一家?”杜英好奇的问道,“就在刚才,伯父还帮着小侄正名来着。”
郗愔想到了自己刚刚为杜英想出来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南下理由,虽然不能说字字句句都是错的,但是至少掩盖了很多不应当为大众所知的缘由。
岂不也是春秋笔法的一种?
郗愔无从反驳,要说哪里不对,大概也就只有关中来江左开办报纸,本来就居心叵测了。
可是之前并没有阻拦,甚至江左还将其作为关中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新事物之一而敞开门来欢迎,现在却在报纸已经有了很多受众之后,要将其连根拔起,也说不过去。
只能期望真的一切都如杜英所言,只是稍稍可能改变一下说话的语气,不会直接颠倒黑白罢了。
而且至少现在,郗愔意识到,京口,不,应该说整个江左归属于关中的报纸,都将会在自己的指挥下发声。
这种感觉······只能说真香了。
除了报纸之外,郗愔也注意到了林绥刚刚提到的商队。
关中的商队,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动员起来,为关中所用。
郗愔不知道杜英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也恍然意识到,这年余,到底有多少关中商队深入江左,而又有多少商队立足江左。
这些人,全部都是关中埋下的暗子。
现在······也一样可以为自己所用。
真香!
这些关中的暗子伏手,一一浮出水面,让郗愔惊讶之余,也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担忧。
庆幸在于,至少自己知道杜英都布下了多少局,而且好在这些手段都不是拿来对付自己的。
而担忧则在于,杜英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说话之间,已经行到徐州州治前。
自晋室南渡之后,京口瓜洲摇身一变成为沟通淮南江左的要冲,所以京口建城建码头,一座雄城拔地而起,自太兴元年,晋陵郡治自丹徒迁徙至京口。
同时,徐州南迁,州府便设置在京口,管辖京口和广陵这大江南北二城。
自从前些年荀羡北上,率军稳住彭城、邳州之后,世人一般俗称京口为“南徐州”,是曾经青徐世家豪门的落脚地。
不过京口毕竟位于距离建康府和吴郡都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处于朝廷中枢和吴郡世家之间,很容易成为风箱里的老鼠,并且青徐世家历经战乱,南渡者寥寥,也就只有一个郗家还传承下来,所以京口本地的世家势力远比不上建康和吴郡,更像是两股世家汇聚之处中间的缓冲。
这也就导致侨立之徐州,名存实亡,流民或是仍徘徊在淮南广陵,或是借由京口直接南下江左腹地了,很少有人会停留在此地。
也是因为京口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军事要塞,流民待在这里,很容易就被拉壮丁,因此大部分渡过大江的流民也都向南去了。
世家凋零,流民星散,北方曾经为要冲通衢的徐州,在京口其实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眼前的这个徐州州治府邸,倒是在不久之前还真的迎来了主官。
何放到底还是知道不能把郗家得罪死,所以他在京口的时候,没有直接鸠占鹊巢,霸占郗愔的辅国将军府邸,而是驻扎在了这州治府中。
如今放眼京口,适合当做杜英落脚之处的,自然也是此地了。
“余还得感谢何放,帮忙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杜英拾阶而上,看着两侧厢房还灰蒙蒙,甚至有破败坍塌之处的庭院。
郗愔却有些头疼的说道:
“都督,重点不在于此地可为落脚,而在于后院之中,还有一位······”
“哦?”
“余姚公主殿下,之前一直住在后院。”郗愔提醒道,旋即无奈的补充,“按照朝廷之前的旨意,应该称呼一声新安长公主了,只不过册封的诏书还没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