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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建和刘牢之各自掌控一支水师又让杜英和桓温无法对两淮形成完全掌控,因此反而会渐渐地重用他们父子二人,以防他们反水之后导致自己这边彻底失去对两淮的控制。
如今的情况,便是刘建和刘牢之在两方之中的地位都无可替代,不过他们也一样没有得到充足的信任,但是相比于失去手中军队的掌控权换来一个主上的心安,刘建宁肯还是自己掌管军队。
这是乱世, 不能对头顶上那些枭雄的皆操包有多少幻想,没兵,再信任、再安心也无用。
但是有兵而且不得信任的弊端,现在也暴露在了刘建的眼前。
大司马已经传来讯息,朝廷有北伐之意,而两淮的荆州军队和本就驻扎于此的两淮水师、步卒,将会是第一批北伐的兵马。
刘建麾下,自然在此之列,而这就意味着刘建将会充当朝廷的前锋。
说难听点儿, 就是试探鲜卑人虚实的炮灰。
当然,这些也仅局限于刘建麾下还剩下的数千步卒。
两淮水师对于沟通江淮有多重要,朝廷自然是清楚的,因而必然不会让两淮水师北上涉险,负责一下淮水两岸的兵员转运就已经顶天了。
可饶是如此,刘建也一样不愿意。
且不说让数千步卒北上,而把水师留下,会让自己麾下的将领们在心里产生什么想法,只是一旦这些步卒北上,无论是听从别人调度还是打了败仗直接溃散,刘建都接受不了。
反正只要北上,这些步卒多半就不是他的了,除非他舍本逐末,愿意把水师交给别人,而亲自率领步卒北上。
但那样水师也就必然不是他的了。
两相取舍,刘建属实无从选择。
这就是赤果果的要削弱他手上兵权的阳谋。
“尔等平日里不是一个个信心十足,认为定能提振我两淮在大司马心中地位的么?!”刘建霍然回头, 喝骂道, “为何现在不做声了?!”
幕僚们讷讷不敢言。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司马不怀好心,而两淮上下犹然还以旧有习俗对待之,认为当墙头草就能左右逢源,自视甚高,现在大司马一刀砍下来,两淮上下无从招架,本就在情理之中。”
有人掀开帘幕走了进来,灼灼的目光扫过那些张口想要反驳的幕僚们。
一个个幕僚都乖巧的低下了头。
是少将军啊,那没事了。
少将军说的对啊!
刘牢之收回来自己的目光,哂笑一声。
阿爹麾下的这些出身两淮世家和两淮将门的幕僚们,都操持着怎样的陈旧思想,刘牢之还是清楚的。
建康府的那些世家元老们能够被桓温和杜英耍得团团转,眼前的这帮家伙,段位还比不上那些豪门族老,自然拿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谋划。
刘建看到是刘牢之走了进来,营帐之中也都是跟着他日久的心腹幕僚,能力上的确不出众,忠诚却还是有保障的,所以刘建也就没有装模作样的要和这个逆子势不两立, 而是大步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我儿回来作甚?这军营之中,恐怕还有不少大司马的眼线,莫要让其看到了!”
“阿爹放心。”刘牢之微笑道,“余是扮做斥候回来的,入营寨之后抓紧赶来汇报军情,也说得过去吧?”
刘建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个儿子素来也是艺高人胆大之辈,之前父子两人分别投向两方的方案就是刘牢之最先提出来的,现在他孤身冒险潜入军营之中,倒也不是刘建不能理解的。
甚至他这个当爹的还有几分小骄傲。
看看你们这些同样出身世家的,如何比得上我家麒麟儿?
刘建轻咳一声:
“那尔有何军情相告?”
刘牢之沉声说道:
“朝廷应当已经有北伐之意了吧?可有让阿爹为前锋?”
刘建一惊:
“这汝已知晓?”
“都督未受皇命恩旨,就掀起了如此声势浩大的北伐,完全是其个人所为了,如此一来,朝廷的脸面向何处放?
因此朝廷已经在建康府营造声势,由大司马挂帅北伐,而现在整个南北战线上,荆州向北通往中原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关中封死,再加之朝廷也参与其中,定然不会让大司马独擅其美,因而选择走两淮是必然的。
北方敌情未明,此次北伐又更像是建康府中几家为了反制都督而无奈做出的选择,因此大司马本身也不见得会非常积极,他大概会更喜欢在建康府内先确定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急匆匆的北上。
毕竟历来北伐,能够成功者寥寥,现在的大司马,可经受不起一场失败,尤其是在都督成功的同时,所蒙受的失败。
因此大司马必然要选择一个和自己干系不大、有足够威信和名望的人,统兵作为前锋,成功则顺势令其和都督交锋,失败则可以把罪名一股脑的推到他的身上。
阿爹认为,在大司马的眼中,谁比较合适呢?”
刘牢之的最后一问,如醍醐灌顶,似振聋发聩,让刘建瞬间清醒过来。
朝廷此次北伐的宗旨,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力图告诉天下,朝廷并非只知道内斗夺权之辈,北伐这种大事我们也一样上心罢了。
而为了避免贸然进军导致的损失,桓温推出来一个人充当开路前锋,试探鲜卑人的虚实,是必然的选择。
他不会动用本部兵马,就必然会把主意打到刘建的头上。
到了那时候,刘建这个征虏将军,不出征也得老老实实的出征了。
至于两淮水师,在刘建走后,肯定会被随后赶来的桓温全盘接收,又或者被荆州水师所替换。
“这,这······”突然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题变成了送命题,自己就是在给朝廷背锅的路上一路狂奔,刘建更加不淡定了,急促的问道,“莫非几代人之基业,两淮父老之盼望,将要断送在刘某的手上么?”
看着到了这种关头还虚伪说大话的老爹,刘牢之也有些无奈,解释道:
“既然大司马图谋水师,则令其不能得之。既然大司马意欲坑害阿爹,则阿爹带着麾下将士趁势投靠关中,岂不为两全之策?
你们说呢?”
后一句话,是在问那些目瞪口呆的幕僚们。
少将军说的对啊!
他们正想要随声附和,但是旋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