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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太皇太后眼底里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她实在见了人世间太多的丑恶，见了太多如此无辜的女子，这些表象的东西，激不起她任何心绪的变化，她甚至变得越发舒缓而淡漠，靠着雕花的宝座，握着手里的手炉缓缓的打开手炉，拿着铜杵拨弄着小小的炭火，淡淡的道：“蓝贵人，汉军旗人，康熙八年入的宫，比这会能胖一些，那会子就不大爱说话，那么一堆秀女，就你缩在角落里，皇上还稀罕过你几日。”
太皇太后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蓝贵人始料不及，整个人终于缩了缩，磕头道：“太皇太后好记性。”
太皇太后淡笑了笑，这种笑容中透露出的是一种久经沙场的强大和从容：“这里头的人，哀家什么样的都见过，先帝在的时候，慈宁宫里死了一个宫女，外头人传的邪乎，说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呀，原来是一起的一个小姐妹动的手，说是因为这死的一个叫皇上多看了两眼，另外一个妒忌，所以才趁其不备杀了人，世上的人杀人未必会因为深仇大恨，也不见得就是利益纠葛，好多时候都是命。”
这一句，都是命，却叫瘦弱的蓝贵人震动了起来，猛地抬起了头，哆嗦着半响都说不出来。
璃蓉看的目瞪口呆，太皇太后问罪的方法跟她所想实在大不相同，却偏偏是最起作用的一个。
一开口，这位视死如归的蓝贵人就乱了心神，乱了心神，自然就不攻自破。
太皇太后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直直的看向了蓝贵人，淡淡的徐徐的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蓝贵人跪地大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错误，从出生开始就是不被认可的女孩，母亲为了保下她的性命寒冬腊月跪在雪地里，生生冻坏了一条腿！
她为什么？！
她不过为了母亲和妹妹能在家中活下去，为了她们求的一条生路。
她可以万劫不复，但妹妹不行。
蓝贵人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了明月和璃蓉，她知道自己不该害人，可她根本别无选择，她忍不住仰天道：“愿来世不在为女子！”
太皇太后的声音还没有落定，蓝贵人猛然站了起来，撞向了柱子，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气力，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撞的脑浆迸裂，空气中霎时都是腥臭震撼的气息。
如此惨烈的模样，璃蓉吓的差点叫出声来，刚刚的憎恨，此刻却被恐惧所替代，和明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慌。
钮钴禄贵妃眼眸深了起来，站起来看向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半响叹息了一声：“如此作为哀家到能明白，无非是想保护要保护之人，贵妃说说，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置？”
钮钴禄贵妃不敢抬头，只觉得面对太皇太后的时候仿佛是对着个无底深渊，随意的一句话都会叫自己落入深渊万劫不复，她迟疑了片刻道：“蓝贵人不敬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该革除位分，扔到乱葬岗才是！”
太皇太后似是沉默了小片刻，这小小的片刻光阴却叫钮钴禄贵妃手心里都出了汗。
好在到底开了口：“蓝贵人罪大恶极，就按照贵妃的意思办，但这件事情不能就如此罢休，哀家的意思，往蓝贵人的家中继续查找，必要叫事情水落石出。”
钮钴禄贵妃悄悄松了一口气忙道：“臣妾遵旨！”
说话的空隙宫人早把宫中收拾干净，毯子换了新的，屋子里燃了新的熏香，血腥味也去的干净，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太皇太后似是疲累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璃蓉拉着明月跟着钮钴禄贵妃一起行礼退了出来。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雪，朱红的宫墙上攀着一株粉白的梅花，漂亮而洁净，璃蓉挽着明月站在雪地里看了好一会。
钮钴禄贵妃扭头深看了璃蓉一眼。
小小的一个贵人竟然真就说动了太皇太后扭转了乾坤，为的却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真不知该说是善良还是蠢笨。
她淡淡道：“蓝贵人死的那样惨烈，不知道德妹妹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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