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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给你写过信,想约你出来,告诉你所有的事实真相,哪怕你依旧不愿原谅我,最起码我要让你知道,我没有背叛你。可那封信,终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我在愚园等了你一天一夜,一直等到永安河的船只去而复返,等到永安街的灯火明而复灭,你一直都没有来。
后来,表姨夫来了,一生心高气傲誓不折腰的表姨夫,他竟然扑通一声,涕泪横流地跪在我的面前,他恳求我不要再去找你,不要再在你的面前出现。他说,倘若你再见到我,恐怕真的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我原本想,倘若这京都容不下我们,我可以抛下一切,什么都不要,哪怕是私奔,我也要带你走。
可是,表姨夫他跪下来求我,他泪流满面,求我饶你一命,求我放过你。
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可我不能不在乎你的性命。
婉儿,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软肋。我母亲知道,你父亲也知道。所以,他们扼住了我的咽喉,掐住了我的命脉。
最后,我只能答应表姨夫,答应他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找你,让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七年来,我历经百战,从塞北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成了人们敬仰的英雄。
可我没想到,我成了英雄,却弄丢了你。
我母亲做了那样的事,她那样逼迫你,那样逼迫我,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她想要一个保家卫国,能够给家族带来荣耀的英雄儿子,那么,我就成全他!
我要回到边关,将我所有的仇恨与不甘,都抛洒到战场上,誓死不再回京都,我要将自己的骸骨与荣耀,统统埋葬在塞北漫天的黄沙之中。我要让沙漠吸干我最后一滴血,让寒风撕烂我的皮肉,让乌鸦啄食我腐烂生蛆的尸体,让这人世间再也没有陆庭风这个人!我要让我那位好母亲,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是婉儿,我好舍不得你……
倘若有来世,我一定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一直到老死。
倘若你看了这封信,相信了我所说的话,也许你便不会再恨我了。可那又怎样呢?事到如今,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婉儿,倘若有一日,这人世间再没有陆庭风,我希望,你也能忘了陆庭风。就让我永远留在塞北的风雪中吧。那才是我的归宿。
愿来世重逢,终成圆满。
愿你余生平安顺遂,欢笑常伴,福泽绵长。
陆庭风绝笔。
附言:
婉儿,看完信,务必立即烧掉,如今你我二人身份有别,倘若让第三个人知道信件内容,恐怕会为你招致无妄之灾。切记!切记!
林婉儿看着信,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黄昏已至,夜幕降临,寒风从凉亭中呼啸而过。林婉儿突然心中大恸,疯了一般嚎啕大哭。
赵锦城听到哭声,从墙外飞身冲进凉亭,却最终站在了凉亭边,一动也不敢动。他魂悸心惊地看着林婉儿,心如刀割。
许久,赵锦城才缓缓走到林婉儿跟前,将已经崩溃的林婉儿揽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试图缓解她的悲痛。
可林婉儿积压许久的情绪突然决堤,如洪水般一发而不可收。
赵锦城的腹部,被林婉儿的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在寒风中兀自冰凉。他只是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他将自己所有的耐心,都倾注到了这一刻。
寒风呼啸,冰凉彻骨。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像哄一个心碎的小孩一般,不停地安抚她,静静等着她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