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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越的反应就跟他妈刚才一模一样,他跟着扭头看向窗台的方向,说:“不是给你送来了,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回去了。”
齐惠桐真是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重点是送文件吗?
重点是三点钟过来!三点钟过来!
你到是看看表,这都几点了?
齐惠桐也不能再叫郁夏过来一次,这么刻意乔越能不明白?让他提前明白了不得转身就走?
“也没啥事,你都过来了晚上跟妈一起吃,别急着走啊。正好,咱聊聊。”
乔越抬起手来按了按太阳穴:“聊什么?聊你上次带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结果是约了人去那头相亲?还是聊你上上次让人在京市另一头上班的女同志特地坐车到我研究所,‘顺便’替你送一袋橙子过来?……我说妈,你今天该不会也有什么安排?”
齐惠桐一下就泄了气,有个聪明过头的儿子真是糟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行了,你走,赶紧走,我看了你就生气!”
听他妈这么说,乔越就从裤兜里摸出个钱夹,从里拿出两百块钱:“这个月的二百,妈你不想看我那我周末就不回去了。”兔崽子还真是放下钱就走,走出办公室还在琢磨今天这出,总觉得要是三点准时过来一定有故事。
这么说还得感谢在职工楼下遇到那两只凶巴巴的猫,他看见那两只垂头丧气的蹲在长椅上,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还没看几眼,那两只蠢猫就上前来凶他。
乔越要走,那猫就挂在他牛仔裤上,他停下来,那猫又杀气腾腾的喵喵喵。
他从办公室出来又习惯性的要走职工楼那边,那边近,突然想起那两只病得不轻的猫,迈出去一步又收回来,转身换另一条路走了。
也亏他临时改了道,否则回去的路上就能见到两只乖乖巧巧的猫咪趴在郁夏纤细修长的大腿上,猫下巴在大腿上蹭啊蹭,边蹭边撒娇。
郁夏边给小猫顺毛,一边好脾气解释:“是我不好,今天来晚了,别生气好不好?就原谅我一次。”
她说着摊开手心平放到猫咪面前,其中一只在她指头上舔了舔,另一只抬起爪爪搭了上来。
“喵~”
郁夏是年后过来的,得有两三个月时间了,想起来还是像大梦一场,很不真实。
她难得出门一趟,特地设定了智能代驾,盘算着路上这会儿还能看看新闻,才看了没两则飞车就撞了,郁夏猛一下磕到头,当场昏迷。
昏迷着的时候她看了一场颇具时代特色的小电影,讲的是军嫂刘晓梅历经坎坷之后的幸福人生。看完醒来她就成了片中没几个镜头的女八号,名字叫郁夏,是刘晓梅的高中同学。
女八号人生经历知之不详,从几段对话看来,她同女主角是一个大队的,两人关系谈不上好,也没什么过节。她命格外好,机缘巧合嫁给同乡的混混,并且为此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当时人人都道可惜,谁也没想到不出几年那混混就混出了人样,做起生意,当上老板。
看完全片,郁夏更懵了。
这女八号的人生比女主角还要顺意,她过来既不能替原主逆袭也不能替原主打脸,这根本就不符合穿越基本法!
郁夏困惑了几天,后知后觉明白了问题所在——
片中,这个命好的女八号有个心气颇高的姐姐,那是个能来事儿的人,同亲妹子相反的是她命不好。
郁夏刚过来的时候这姐姐哪儿哪儿都挺正常,突然有一日,她眼神就沧桑了,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复杂,时有愤怒时有快意。早先这人做梦都想飞出农村,说要上大学嫁给城里人,头年秋国家宣布恢复高考,说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和具有高中毕业文化程度的劳动知识青年均可报名,郁春听说之后就辞了缫丝厂的工,回家来专心复习,准备赶第二年的考试。
她先前是挺积极,年后就变了,说是每天都在看书,叫郁夏看来就是装样子糊弄家里人的,复习效率很差。她也不再憧憬城里的生活,没提过下半年的高考以及上大学的事,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东头的老高家。
高家是大队上的富裕人家,别家还是泥瓦房他家就住上了火砖房,他家的高猛就是女八号那个混混出身的丈夫,到八十年代末他身家数百万,队上数他最能耐。
这就有意思了。
郁夏估摸着女八号这姐姐要不是穿越来的要不就重生了,这都不重要,关键她心思歪了。在片里她过得不好,哪怕有幸得到重头来过的机会,占有无数先机,也没想着靠自己混出个人样来。她第一之间寻了捷径,那就是抢!男!人!
那敢情好,郁夏还就怕改不了剧本,哪怕千年后各种观念已经相当开放,她依然继承了花国人的传统,坚持认为处对象要缘分结婚要慎重。她和高猛显然缘分不够,至少看片的时候就没来电,在这个前提下有人抢不是刚好?
……
手里端着木盆,心里揣着事,郁夏脚步没停,稳稳当当往回走。半道上她还遇见了骑自行车回家的高奎,郁夏没把这一出放在心上,她赶着回去晾衣服,家里那几只老母鸡也在等她喂食。倒是高奎,都错身骑远了,还特地刹了车,回头瞅她一眼。
高奎归家之后先把自行车推回堂屋锁好,从拴在横杠上的布口袋里取出一包瓜子两包糖,把东西交到他妈陈素芳手里,看陈素芳拿回屋去锁上了,才说起他方才遇上郁家二妹的事。
“那姑娘瞧着怪好看的,很配咱家猛子,她这都十七了,妈咋没去探探口风?”
陈素芳白他一眼:“是好看,就是太好看点,队上这些男青年盯着她的还少了?娶回来只怕守不住……倒是郁家大妹还成,嘴甜屁股大,我看她准能生儿子!”
高奎摸着良心说,郁家两个姑娘生得都不差,郁春大几岁,身量彻底长开了,瞧着很是丰满。郁夏更是美人胚子,哪怕是城里来的知青都说没见过比她更周正的,先前还有知青想勾她来着,别看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妞,真不好哄。他妈说守不住,高奎不这么想,他心说要是能成才是猛子的福气。郁夏性子软和,手脚勤快,倒是她大姐郁春,嘴甜是不假,平素说得多做得少,心气高心眼子多那些个条件差的都不见她搭理,那才是个不安分的人。
高奎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又说:“这种事总归得看猛子的意思,要我说,猛子一定不喜欢郁家大妹。”
在边上缝扣子的高红红一听这话就乐了:“人家还瞧不上我哥呢!我早先就听说了,郁春也在复习功课,还想同郁夏一起参加高考,她想读大学,想嫁进城去。”
陈素芳瞪闺女一眼:“谁不想进城?城是那么好进的?郁夏才十七还能拖几年,郁春都二十二了,还挑拣什么?要我说她配咱猛子就挺好,猛子见天胡闹那是没开窍,等结了婚总该知事,咱家这条件在大队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委屈不了她。”
这个家里大事是高老头说了算,其余全听高老太陈素芳的,高红红深知她妈的能耐,心道说不过说不过,麻溜的闭了嘴。
那头陈素芳坐回原处去纳鞋底,边忙活边叨念着。
高奎也没多嘴,借口说去地里看看跟着躲了出去。关键人物高猛在干啥呢?他同另几个游手好闲的在临河的青草岸边吹牛打屁呢。在乡下地头当混混就是没城里那么有滋味,几人盘算着怎么找点乐子,聊着聊着也说到队上的女社员。
“猛哥你也该娶媳妇了,咋没托人去说说?”
高猛翘着个二郎腿,呸呸将嘴里那根草吐出来,问:“说啥?”
“郁夏啊。”
听到郁夏这名,想起她那张不输给画报上女明星的脸,高猛心跳都快了半拍。郁夏可说是队上未婚男青年的梦想,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惦记?队上的女青年大多禁不住撩,给把野花给两颗水果糖就能叫人羞红脸,甜言蜜语一说半数都能手到擒来,郁夏就是那个特例,高猛瞧着农村这一亩三分地困不住她。
理智上说这事没谱,他还是做着白日梦,高猛暗搓搓对领导人发过誓,要真能抱得美人归,往后笃定上进,他要好好赚钱,赚大钱给郁夏花用,不叫她吃丁点苦。
可惜郁夏不知道高猛的决心,哪怕知道估计也不会有多感动。年少慕艾再正常不过,旖旎心思谁没有?哪怕一见钟情也不过是阵痛,关键是要配合吃药别放弃治疗。
被高家人惦记的郁夏将衣裳整整齐齐晾好,转身往鸡圈里加了半碗糠,又给换了水,看老母鸡欢欢喜喜吃起来才到鸡窝那头去摸蛋。今天家里的母鸡依然很努力,郁夏一点就点出六个来,她往围兜里揣了俩,一手两个准备将鸡蛋拿回屋,还没出圈就看见几步开外的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