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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员端起茶盅喝一口水,说:“郁夏同学那一整套床上用品是校方作为奖励发给她的,奖励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录取进来。添置其余物品的钱是他们省发下来的奖金,郁夏同学高考成绩s省第一你们不知道吗?高考分数下来之后,清大以及京大都抢着要她,她的录取通知书都是省里管教育的领导亲自送到她家去的。”
说到这里,辅导员还嫌不够:“除此之外,郁夏同学已经凭自身努力找到一份翻译医学文献的工作,前段时间她就推辞了国家补助,那个名额已经让给其他同学了,这一点你也不知道?”
苗燕这才慌了手脚,她就是一时让嫉妒蒙了眼,咋会想到这些?
床单被套是学校发的?她还是s省高考状元领了一大笔奖金?困难补助是校方调查之后主动为为她申请的,她本人靠自己解决了难题,已经推辞了?……
这怎么可能?!!!
辅导员已经板起脸来,严厉谴责了她这种行为,并且表示会上报给护理系。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啊!谁让她不说?”
这位辅导员是专管临床两个班的,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就懒得同她废话,只是比了个请出去的手势:“你们宿舍四个同学里面只有郁夏同学是南边来的,她千里迢迢来京市上学不易,你们非但不关照帮助她还闹出这种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会如实将情况反馈给你的辅导员,请她找你谈谈。”
咋会只是谈谈?
干出这种背后插刀的事,苗燕这个同学道德品质大有问题,护理专业的辅导员同她谈过以后给记了个过,在她的哭求之下才没公开通报批评,私下里严厉的告诫了她。
“能考上京医大的都是国之栋梁,你最好别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把未来搭上,真走到那一步一方面是国家的损失,也是对自己不负责。”
护理系内部处理了这次的检举事件,而另一头,教临床那几门专业课的老师也发起了一项建议,建议给学生们多一些动力,在国家级、校级奖学金的基础上设立一个学院奖金。
国家和学校级别的奖金是一年一发,学院奖可以按学期发,给钱也行,发东西也不错。
这个奖金就是因郁夏而起,好些个教授都心疼她,就想变着法给她提供一些方便,为她减轻负担。
你说翻译医学文献报酬颇丰?
哪那么容易呢?那玩意儿不费劲的?
既然她困难补助不要了,多发点奖金总行,京医大受国家重点扶持,非但不穷,条件还挺好,多设一项奖学金不痛不痒的。
十月下旬,院里就宣布设立学院奖,对这个,郁夏当然是志在必得。也就是那前后,她完成了第一次交稿,领到了翻译工作的第一笔钱,跟着就找上齐教授,问她啥时候有空,吃饭去。
齐惠桐与她约在本周末,郁夏问齐教授家住哪里,说买上菜过去。她就笑了:“我家离学校还不近,咱们定个点儿,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接你来。”
“我都行,您看几点方便?”
“那就上午九点。”
齐惠桐算了算车程,让儿子八点半从研究所出来,坐公交车来京医大接人,半个钟头正好。两个年轻人去买菜,爱吃什么买什么,一路上还能随便聊聊增加感情,简直完美。
当晚,她就给乔越拨了个电话,开门见山让他周日九点去京医大门口接人:“那是你妈我最重要的学生,人家大老远上京市读书,你可千万把人给我平安接回。”
电话那头乔越回说:“我这周末有事……”
他还没说完就挨了怼:“每回都这么说,是不是地球缺了你就不转了?让你回来一趟咋那么难?”
齐惠桐说着,就听见乔建国同志在旁边嘀咕:还不是让你逼的?
她一个眼刀朝爱人飞去,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乔越说:“这周末你给我接人去,对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学,名字叫郁夏,是我们学校临床一班的!你替我把人接回来,上次你说替你同事打听的那个医学专业英语词典妈给你弄一本去!”
乔越:“……”
听那头没动静了,齐惠桐跟着就是一拍板:“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郁夏心里打了个转,冲她姐点头说“这就来”,然后回身打了个招呼——
“婶子们吃糖吃花生,接着聊,我去那头看看。”
几个妇女连忙点头,看郁夏起身往那头走,杨婶儿又叫了她一声:“郁夏你也别慌,今儿这种日子,你舅要是敢闹起来,他讨不了好!咱生产队难得办一回状元席,咋能叫人搅和了?”
又有人附和杨婶儿的话,说来闹事也得看看踩在谁家地头上,本生产队的人还能在家门口让外人欺负了?
郁夏原先就感觉来者不善,一听这话,又加了两分戒心,看来妈和她娘家真有故事,还是撕破脸人人都知道那种。
她含糊应了一声,朝郁春指的那头去,就看见郁妈红着眼眶在招呼人,跟前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庄稼汉堆着笑脸同她说话,那庄稼汉也不是独身一人,他旁边跟着个干瘦的妇女,还带着三个娃,有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两个半人高的小子,这俩闻着肉香流口水呢。
郁夏走近点就听见那女人抱怨说:“小妹你咋回事?咱们饿着肚子走了半天路过来给你闺女道喜,你也不说招呼我们坐下吃席。我和你哥饿着肚皮就算了,你外甥这样你不心疼?”
说着又怪郁家这头没提前通知,他家老大老二都在外头,赶不回来呢。
郁妈脸都涨红了,回说:“二妹五岁那年我家没饭吃差点饿死了,去你家借粮你是咋说的?这都十几年没往来你过来干啥?”
一听这话,郁夏赶紧撵了两步,叫一声妈,又笑眯眯叫了声舅舅舅妈,“有些年没见过差点没认出来,舅舅过来道喜再晚也不嫌迟,妈你去灶间热几个菜,这边我来招呼就行,我陪咱舅说说话。”
看郁妈站着不动,郁夏又推了推她:“让郁毛毛倒几碗水来,别渴着咱舅。”
郁妈是真不明白闺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她说就不该给这一家子热菜,热什么菜?倒了也不给这一家子糟蹋!
要说也是老黄历了,郁夏的姥爷没得早,是她姥姥将一儿两女拉拔大的,郁妈最小,本来上头还有个姐,她姐机灵,眼瞧着家里破门破窗没指望,到岁数就处了对象,麻溜的把自己嫁了。后来又哄着她男人搬了两次家,和娘家这头断了联系。
郁夏这个大姨嫁出去之后没两年,她姥姥病了,家里穷就硬拖着,拖着拖着病死了。她姥姥前脚蹬腿,她舅妈哄着她舅后脚就要把妹子撵出门,说家里穷养不起。好在郁妈运气不差,勤劳善良让郁爸看上了眼,把人娶到老郁家来。
两人结婚之后,陆续生了郁春和郁夏,过了几年又怀上郁毛毛,那是六五年,这个家真的穷,不止他家,郁大伯家那会儿也磕巴,当时两家都是一堆不能下地挣工分的毛孩子,个个张嘴等着吃饭,分那点粮食根本不够。郁妈厚着脸皮回了趟娘家,说问她哥借点粮,周转过来一定还,被人直接撵出门去。
郁妈在娘家门口给她哥跪下了,结果是她嫂子出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事没事别回娘家打秋风。
就那回,两家彻底撕破脸,后头十几年没往来。郁家这头孩子们陆续长大了日子越过越宽裕,尤其是郁大伯家,最近几年工分挣得多日子红红火火,也就忘了当年那笔烂账,权当没这门亲戚。谁知道他们还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还是在家里办状元席的时候。
这些旧事,就连郁春都只是模糊记得,郁春对她舅的坏印象倒不是因为当初借粮,而是上辈子她考上大学之后,这一家子没少恶心她。
一家子懒汉,社会的蛀虫!败类!人渣!
这就是为啥看见人一来她立马躲开,怕躲不过被迫上前去招呼,她第一时间去搬了郁夏过来。
郁夏啥也不知道,但她眼不瞎,看见了写在这一家子脸上的贪婪。
郁妈怕闺女被坑,还想在旁边盯着;郁夏才怕她妈留下来被忽悠,哄着她进了屋。看郁妈走远了,她跟着吆喝了一声:“大伯,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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