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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战役血腥如斯,若不是持棒少年出现,大家都会毙命于此,事后细想,众人都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惊魂稍定,众人围坐一团。张姓将官开始讲述将王占山,王占河两兄弟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二人是安西军高仙芝将军手下的中下级将官,王占山是高仙芝的亲兵,王占河是斥候营头目。两人武艺高强,立下不少战功,本来深得高仙芝信任,仕途大好。但王占河人品低劣,极好女色,在一次战役中,违反军令,奸淫了不少良家妇女。
高仙芝为严肃军纪,将王占河按军法处置,择日问斩。王占山兄弟情深,苦求高将军无效后,趁着黑夜,杀死看守士兵,将弟弟王占河救出。随后,两兄弟潜入军械所,盗取精锐军械,向关内逃亡。
王占山曾追随高仙芝在西域开疆拓土,护卫左右。高仙芝本打算放王占山一马,象征性派人追捕一番,然后不了了之。然而,此二人不思悔改,脱离军营束缚后,更加胆大妄为,仗着武艺高强,从张掖、武威、天水一路逃入西川,所到之处,奸淫捋掠,无恶不作。两兄弟被底层百姓称为“二王”。谣言四起,越传越玄,造成民间巨大恐慌,妇女儿童掌灯之后不敢出门。民间歌谣,吓唬孩子云:“晚上哭闹,二王索命。”孩童闻二王之名,不敢啼哭。
虽然二王民愤极大,但一般地方捕头哪里是其对手,只好上报朝廷。兵部下令追查,高仙芝才知二人劣迹斑斑,勃然大怒,从安西军抽调精锐支援地方,与地方捕快一起组成数十支追捕队,就地格杀二王。
王占河斥候出身,经验丰富,数月过去,追捕队仍未得手。二王虽逃脱了多次围捕,但形势也越来越严峻。于是两人逃入西川,企图藏匿于巴蜀莽莽群山之中。
张化斤校尉的小队就是其中一只追捕队。王占河狡猾多端,诈死以误导追捕队。张化斤立功心切,孤军深入羌藏地区,结果今天差点全军覆没在二王手中。为表示感谢,张化斤赶忙询问持棍少年和丁书剑等人来历。
持棍少年此时没了生死决战时的霸气,言语随和。少年姓胡名长冈,西蜀江油人,是少林俗家弟子。在少林学艺七年,这次回乡省亲,听说了二王恶行,决意尾随追捕队,为家乡除此匪患。
打扫完战场,将死去的藏民和士兵妥善安葬后,张化斤双手抱拳:“各位小友,军令如山,不敢久留。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说罢,翻身上马,带领将士快速离去。
青城牺牲了三名弟子,兹事体大。丁书剑发完鸽信后,不敢久留,带着白复、张子瑄和三位师弟骨灰打道回山。
听说丁书剑三人来自青城,胡长冈也心生好感,四人结伴返回。度过了最初失去同门的悲伤几天,几位少年心态开始慢慢恢复,话题也多了起来。
白复与胡长冈年龄相仿,又并肩战斗过,很快结为好友。白复钦佩胡长冈武功高强,一路上不断请教,受益匪浅。
白复道:“长冈兄,你轻功高绝,棍法更是神妙,实在令吾等钦佩不已。平心而论,青城二十岁以内的弟子无人是你对手。”
胡长冈谦虚答道:“多谢复兄弟厚爱。我其实只是少林一名普通俗家弟子,除了师父亲自传授的楞伽伏虎棍法堪称神妙,其余所学也都是少林的基础功夫。”
白复大惊:“这还不算第一等武功?我可是亲眼所见,二王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胡长冈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道:“皈依弟子们那才是厉害。只是我家世代单传,家里绝不肯让我剃度。我也很遗憾,什么般若掌法,摩诃指诀,无相神腿,无念心法等少林第一等高深武功我都无缘学到。我见过达摩院和罗汉堂的长老们展示过,实在是惊世骇俗之绝学,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不一而足,如此这般……”
胡长冈说的口干舌燥,白复听得心驰神往……
听罢,白复羡慕的五体投地,赞道:“如此说来,我们青城的武功比你们差不少。除了我师父能跟你们达摩院首座比个高下,其他长老都不是你们长老的对手。”
听到这里,胡长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复哥儿,你天资聪敏,如果能早日去少林或武当学艺,将来成就定然不在我之下。说句不该说的话,青城虽是名门正派,但毕竟偏安一隅,远离中原武林。在蜀中或许还有些名气,可放眼天下,确实如井底之蛙。我父母当年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坚决逼我出川,送入少林。”
胡长冈的话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白复听完,整夜未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因为他知道,胡长冈的话是真话,说中了青城的软肋,也说中了自己的痛点……
到达羌藏交接处的北川,四人分手,依依不舍。
……
从松潘川主寺回来后,白复茶饭不思,无心睡眠。因为他看见了另一个武学世界。而身边的青城弟子们依然是老样子,洋洋自得,自以为青城武功天下第一,每日完成日课后就游山玩水,不思进取。从未有人关心过和少林等名门大派同龄弟子的差距。在白复看来,胡长冈说的太对了,这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照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苦练到十八九岁,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更要命的是,这种井底之蛙的毛病,不仅弟子们有,许多师伯师叔也有。长老们整天高谈阔论,忽悠门下弟子,青城如何如何?本门心法武功如何如何?言谈间,青城武功与少林武当也不多让。既不承认与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的现实差距,更不关心中原武林在发生什么,难怪民谚常说“巴蜀是锁龙之地!”
然而,自己身在其中,虽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挣脱。师父这一年都在闭关清修,更是无人诉说。
偶尔牢骚一发,不但长老们不喜,连师兄弟也视自己为另类。这种万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何其不堪。
白复陷入深深地焦虑,第一次真正思考自己的人生。心乱了,诸事皆乱。白复干脆不上日课了,整日请假,茕茕孑立在悬崖绝壁处,让凛冽的山风吹乱一头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