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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离开巴东,又行了一日水路,被贬的真假皇太子终于晃晃悠悠地来到巴巫。
巴巫,位于长江巫峡天堑之下西陵峡之上的香溪宽谷中,这里山川雄奇秀丽,地表突兀崎岖,山峦起伏,峡谷幽深,沟壑纵横,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可谓人间秘境。
刘方策的专业是地质找矿,对喀斯特地形是非常熟悉。这些高耸的石灰岩山峰环抱着的巴巫小城,就是他的领地了。
领地,确切地说是食邑,就是封建时代特有的古代君主封赐大臣作为世禄的田邑。刘方策很欣赏地看着自己的领地,很美啊,他赞道。
他忘了自己曾经是皇储,整个蜀汉都是他的。但巴巫给他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这里是他的,他是巴巫的亭侯。
他在中学的时候,因为巨大的压力下,曾做过领地的梦。他和几个同学跑到山沟沟里,开荒种地,将其视为他们的领地,虽然面朝黄土背朝天,但那是自己说了算的地方,梦想是不怕汗水和艰辛的,坎坷正是快乐的源泉,在自己的领地吃什么都香,喝什么都醉人,就是个嘚……
现在领地就在眼前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刚才的美逐渐变成了破,破后面就是穷,但再穷再破也是自己的领地,它依然是美的。
张芝禾看了眼这个以他的名义弄到手的领地,就撇嘴了。这个趴在山野间巴掌大的平地上的残破的小城,连起码的城池都没有,看上去也灰突突的,没有生机和人气。很多人绝望地闭了下眼睛。
船靠了岸,没有迎接的官员和百姓的歌舞,连一个人、一条狗也没有,搞得京京也是一脸茫然。
登上码头,走了十米,就已经够够的了。刘方策捂着鼻子,因为地上到处是干了的屎,连京京都有些受不了了,它金贵爪子没地下脚。张芝禾还算够义气,真把它抱起来。
四条扛着蜀汉的汉字大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但是面对的依然是清冷,没有一个人出来。
“将军,是不是有点不对头啊!”刘方策问傅同。
“大人,边界上的城邑都是如此,人们都迁移到国内去了。”傅同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方策心说都走了,本县令却来了,不会是光杆司令吧。
幺鸡请刘方策在边上等一下,他们要卸下轩车。兵士们和宦官们帮助车夫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轩车和十五辆马车卸下。
上了车,刘方策感觉好了很多。忽然,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一群黑压压的蚊子朝他们袭来。条饼万们顿时溃不成军。
九饼要将车窗关上,刘方策挥手制止。九饼将自己的黑纱递给刘方策。刘方策不忍她被疯狂的蚊蝇叮咬,还了回去,自己将帷幔罩到头上,只漏出两只眼睛,他要继续观察他的领地。
走在前面的傅同和兵士们,哈着腰跟那一世鬼子进村一般,他们生怕哪里蹿出人来袭击刘县令,所以走得很慢。宫女们用黑纱蒙住了头,防备蚊蝇的进攻。
快走到街心,才看见一堵墙后伸出一个像乞丐一样的人的脑袋,他翻着死鱼眼看着这些陌生人。跟着,尘土卷起处,又有几个“乞丐”冒了出来,瞪着带血丝的眼睛,像极了僵尸。
军士们如临大敌。“乞丐”中有人道:“官军老爷们,我们是巴巫百姓。”
傅同等放了心,将武器收起来。一个穿着破官服、一脸的菜色人来到近前,说道:“某为巴巫县丞权谆,你们是何人?”
县丞为八品,是县令副手。刘县令见是臣僚,马上安心了。可又见他恶鬼般的容貌,复又感到不安起来。
幺鸡拿出关防和公文递给他。那叫权谆的县丞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伸脖子朝幺鸡身后看,见来了这么多人,个个都穿着光鲜亮丽的好衣服,还有六辆大车,尤其是那位坐在轩车里的,穿着更是没有见过的华美服装,宝光闪烁,当时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刘方策忙让傅同去问咋回事,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县丞权谆继续哭着说:“你们来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让俺们县里的百姓咋供养的起呀!”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刘方策将帷幔掀了,走出轩车,用比较傲慢的语言,让县丞站起来,别像个孩子似地哭泣,要勇敢面对困难。
并告诉他,这是他的食邑。
县丞哭得脸马上就变形了:“就怕你们吃巴巫的喝巴巫的还要收俺们的,把俺们巴巫都……”他身后的那几个也傻了,开始抹眼泪。
刘方策知道他没说出来的下句,一县之令,贪腐的是正常的,清廉的是不正常的。这些人是怕自己是个贪官,搜刮他们。但,这里是他的食邑,他们供养自己是天经地义的,干嘛这么悲伤呢。
他让县丞快起来,有什么困难就说。县丞爬起来后,手捂着前面裤裆处,很害羞的样子,还在哭。这县丞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很黑,很邋遢,埋埋汰汰的,也很可怜。
他站直身后,刘方策心中发出“我靠”的惊呼。他看清权谆的官袍上好几个洞,连敏感处也有一个,这官服一定是腐朽烂透的,就这样还怕人家搜刮,怎么搜刮啊。官服像是几百年前的,比如战国,或者西汉初期的吧。
他站在车上,四下看了看,说:“县丞,前面带路。”说罢跳下车,脚下有点软,差点闪了腰,好在还是站住了。沿途所见都是破败,没有一户像样的人家,基本是战争废墟的感觉。走了几十米,县丞在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大门前停下来,指着里面说:“刘县令,这就是巴巫官寺。”
傅同跑到刘方策的身前,则如临大敌一般紧张,生怕哪里蹿出一个鬼魂来。
刘方策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身前又多了一人,是裹着黑披风带着大檐帽的八饼,她还是那副模样,头低的很深。刘方策只能看到她的脑门,她似乎专门就是让他看脑门的,但此时他觉得她不该站在自己的身前。
他拽了小宫女一下,示意她很危险,到自己的身后。八饼回了下头没动,但刘方策又见到她惊人的面容,呆了一下。
权谆那张灰蒙蒙的脸,忽然笑了,走到众人前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