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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认错爹的第二十四天:
对于连亭来说, 儿子能上学读书,是絮果小小的人生中非常了不得的一件大事, 至少是值得他私下里给儿子“著书立传”的那种。
为此, 连厂公一早就已经去把在雍畿的上学事宜打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启以前重私学,私塾、书院蔚然成风,其中尤以武陵书院为最。事实上, 哪怕是在今天提起武陵学子,那仍是读书人心向往之的一层身份。武陵一系考上科举的学生,在朝中也始终占据着不可忽视的地位,是如今清流派的主要力量。
但就在十几年前, 不知道是江左的谁向先帝上书, 大谈复兴官学之利。
在这个地方谏言中有一条正戳中了先帝抠门的死穴, 那就是如果由朝廷统一办学,免去官宦子弟的学费,就可以为满朝文武剩下一笔教育子女的花销。
先帝的理解是,如果他在全国各地兴办了官学, 是不是就可以以此为由再次给官员“合理”降俸?
据连亭的师父张太监这个当事人回忆, 他亲眼看着先帝拿着金制的算盘, 精神矍铄的盘坐在龙床上打了一晚上的算盘珠子, 噼里啪啦的合算着一应花销由朝廷统一采买能惠利几何, 他又可以从中降低官员们多少俸禄, 综合让吏部少花多少银两。
再加上先帝后来又平地升起了一个“平民子弟中优秀者亦可入学, 但一应花销需自行缴纳”的“天才”主意, 让整个官学新政看起来大为有利可图,先帝当下就大笔一挥, 拍板决定, 准了!
自上而下的政策, 让各地官学的兴修发展极快,不同以往只是为科举取仕而设的小型官学,这一回是全面大力推行的全民官学。
这样的新政自然是有朝臣上书反对的。
但随着那些年突然涌现的纸张、活字印刷等方面的工艺改革,使得官学成本大大降低,先帝只看到了自己的投入有多小,他又能为此省下多少俸禄,兴修官学时皇商为他赚取了多少利润,还有平民子弟入学时缴纳的束脩,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先帝根本没把那些反对的奏折放在心里,甚至直接就让内监们把折子全都拿去孝敬了炭盆,又省了一笔宫中的炭火费,先帝不知道多开心。
总之,十几年后的今天,大启的观念早已改变,大家开始普遍重官学而轻私学。
不能说官学对学生们真就做到了一视同仁,至少也是有教无类了。先帝好像阴差阳错的就为官场的改革起到了一个好头。
只不过十年时间还是太短了,官学新政真正的威力还没有得以展示,风暴已在酝酿。
不苦大师小时候正赶上官学新政,不过对于他这种皇亲国戚来说,新政就简直让他痛苦的不能呼吸了,一提起来,就在那边捶胸顿足的和絮果吐槽:“我总听我表兄他们说,以前都是夫子上门教学,如何如何等着他们起床,如何如何轻松没人管。结果等到了我的时候呢?却变成了我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披着星星去上学,戴着月亮往家赶,苍天何其不公!”
絮果一边吃着回味悠长肉脯,一边偷偷在桌下晃着脚,还不忘教不苦叔叔说:“有个成语叫披星戴月哦。”
不苦冷不丁被小朋友教了成语,一脸问号:“……大哥,我是为了照顾你,怕你听不懂才这么分解了说的啊。你爹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对啊,不认识,但不代表我不会说成语,我还会背诗呢。”絮果挺了挺小胸脯,可骄傲了。
不苦开始较劲儿:“我也会,还会背四书五经呢。”
“那你好厉害哦。”絮果发自肺腑的夸赞,还奖励似的分了几块肉脯给大师,可以说是非常热爱分享了。
不苦:……为什么会有一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咳。”贤安长公主凤目一垂,轻咳出声,暗示的不要太明显,和刚刚絮果要吃的时候的不隐晦有过之而不及,
絮果立刻会意,不辞辛苦下了绣墩,抱着肉脯罐就跑了过来,特意选了罐中最好看的几块分给漂亮姨姨。
然后,都不需要他阿爹提醒,絮果就又主动抱着罐子去和阿爹分享了。
等连亭笑着问“一个不够啊,阿爹还想吃怎么办?”时,絮果看着本就没买多少、如今你分几个我分几个更是所剩不多的肉脯,几经挣扎,还是忍痛割爱,与阿爹进行了对半分。
看那小表情就知道,絮果此时的内心有多“痛苦”。
但是他不后悔,依旧还是那个大大方方的小朋友。还仰头提醒阿爹:“要小口小口吃哦。”他还用肉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是絮果的个人吃饭哲学,特别想吃但是零嘴又没剩下什么多少的时候,吃的慢一点,吃的小口一点,就会感觉好吃的变多了呢。
连大人忍俊不禁,都有点不舍得和儿子“抢”了。但是不行,絮果今天已经吃了很多零嘴了,必须得控制,不然晚上他就会不好好吃饭了。
絮果虽然一直很乖,但也会有很多小朋友都会有的通病,好比饭前吃多了零食就吃不进去主食。但连亭舍不得拒绝儿子想吃零嘴的请求,那就只有买回来之后大人多抢着吃几口。不苦大师等人都已经很习惯这份“分担”了,并屡屡惊讶于絮果的大方。
哪怕只剩下一个了,你和他要,他也会和你一人一半,从不哭闹。
虽然很心痛啦,但该给还是会给。
连大人一度差点沉迷在这种被儿子无底线的“纵容”里不可自拔,明明他一开始这么做的初衷只是怕儿子不好好吃主食,后面……他是用了极大的自控力,才没让自己最终走上不断欺骗儿子的不归路。
“那如果只剩下一个却需要三个人分怎么办?”贤安长公主顺手抢走了儿子的肉脯,这家味道真不错,肉香四溢,又不至于过于甜腻,富有光泽的薄片里藏着的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回味无穷。她抢儿子的行为就没什么教育巧思了,只单纯的没有当娘的必须让着儿子的概念。
大家都是第一遭当人,我凭什么就得一直惯着你啊?长公主如是说。儿子小时候就不说了,小朋友还是要照顾的,但不苦如今都二十好几的出家人了,少吃点肉对修行好。
不苦大师:你真的是我亲娘吗?
絮果从他的小猫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竹篾卷尺,以铜线为刻度,趴在同一水平线的桌面上,眼睛都快看成对眼了,才分毫不差的把肉脯均匀的一分为三,不多不少,公正公平。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长公主:“就是这样分呀。”
贤安长公主眼光刁钻,拿过不过巴掌大的卷尺赞叹不已。她府上最近也在大兴土木,毕竟有钱了嘛,她也是见过类似的丈量步车的,但这么小的还是头回见:“这是你从南边买的?”
这些年,南边可真了不得,总能涌现出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絮果却摇了摇头,无不得意的说:“是我阿娘自己做的,她可厉害啦。”
从玩具到饰物,再到家中一些别处没有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絮果的阿娘在闲暇时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她时常插着腰自夸:“絮哥儿,快来看这个流苏银簪,阿娘是不是很厉害?我絮万千手工小达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絮果总会格外捧场,双手托腮,真情流露:“哇哦,阿娘好棒啊!”虽然也许他甚至都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厉害的点到底在哪里。但阿娘说什么是什么。
长公主忍不住看了眼一旁不争气的儿子不苦,同样是做人家儿子,看看絮果,再看看你!
不苦大师也是个敢在油锅里滚过的混不吝,任他娘怎么说,他都摆烂到底。一切不过坐忘虚空,汝心不动,过安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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