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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公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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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名被林落的气势逼得一个踉跄。

林落早在金名进旅行社的第一天就看出了端倪。她只是想找一个助理给她打下手,而吕子谦却送来一个才死了一天的新魂,这跟她当年接手黄泉的情况颇为相似。所以她认真查阅了金明的历届生平,发现果然没那么简单。可见顾墨清早就安排好了。

金名看着自己的双手,颤颤巍巍地道:“所以……是我亲手……毁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幸福,对吗?”

“对。”林落冷冰冰地回答。

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带着记忆旁观自己的人生,然后再熬过地狱鞭笞灵魂的重刑,其实这些原本都可以不用受的。

人世间最无力的,莫过于悔不当初。不能拥有也就罢了,难以接受的是鸠占鹊巢和拱手让人,前者是被动出局,后者是主动弃权。难就难在,结局未知,所以才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天下最公平的地方就是冥界,拥有完善的奖惩制度,赏罚分明。每个人生平的所有罪行都会被一条条列出,有些能被善念抵消,有些,则不论缘由。”

“我,接受处罚。我曾经觉得,我不能选择出生,但还能决定死亡。却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同样是藐视生命。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我确实是活该,可如果有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又实在没有办法对抗呢?或者需要以死明志呢?”

“尊重生命是最高原则,不可违背。”

“可有些人,活着真的很痛苦。”

“你知道为什么,即使天族舍弃了人间,冥界也必须与人界共存吗?我告诉你,因为人间是另一个地狱。活得痛苦,虽是惩罚,却也是救赎的机会。当然,有些没遇到,有些遇到了抓不住,有些抓住了救不了。可见救赎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

金名失望地摇摇头,“指望被救赎,还不如靠自己。”

林落却指正他,“你怎么会觉得,救赎不能是靠自己呢?”

金名似懂非懂,这时候他简直求知欲爆棚,许多话来不及细想。林落难得愿意跟他说那么多,下次再有机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金名下意识地举起手,“我还有问题。”看来刻在骨子里的课堂规范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换种情形,如果是受害者,只有解决对方才能活命呢?”

林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金名。如果有聊天记录,她真想让他往上翻一翻。

金名意识到刚刚才说过“生命至上”,但他还是提出了质疑,“我不理解。难道被人欺负还不能还手了吗?”

林落今天也着实有一肚子话想说,只恨不能与沈斋掰扯个明白。

她在窗边坐下,并示意金名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一边泡茶,一边说:“并非如此。报复和自保是不同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能说错,但也不全对。你把曾经给予自己的伤害施加到对方身上,那不就是跟施暴者一样的行径吗?伤害是不能被抵消的,你的伤是伤,对方的伤也是伤。哪怕将借刀杀人做的天衣无缝,冥界的罪行录上也会记录的清清楚楚。

自保则分的比较细了。真要细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拿其中一种情况来说,对方要置你于死地,你夺刀将其反杀。如果你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情急之下的误杀,当然是情有可原。可如果你明明有机会先将他制服,然后报警呢?或者你只是因为害怕被他逃了,再对你不利,所以你也起了杀心呢?万一是你先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才被逼急了呢?又或者,你们这辈子其实毫无瓜葛,但是上辈子,你对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呢?恩恩怨怨,或许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明白。所以在冥界,这一类,通常会给你申诉的机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我还是觉得很不公平。如果情况危急,根本没机会思考这么多,受害者根本就处于弱势,凭什么要让受害者承担后果?”

“人间的法律跟冥界终究不同。你在人间为弱者发声是勇者,是善举,因为你所能着眼的只是这一世的对错。而冥界讲究的是因果。因果纠缠,才能见证最终的公平。”

人世尚浅,何以见公平?公平不可见,但现因果。

林落给金名分了杯茶,继续说道:“再比如,地狱里剥魂的刽子手下刀偏了,你下一世可能就是个傻子,脱离了给你预设的剧本。你说这不公平吗?那如果在刽子手曾经为人的时候,你抢过他续命的一碗饭,视之为生命的一段情,甚至他的整个人生呢?那一世结束,你们就不会再记得彼此,但是因果已定,你欠了谁的,谁就会来向你讨。”

“那这么说,所有遇见的不幸都能归结于因果了?那岂不是都不用努力了,反正也逃不过。”

“谁说的。因果通俗来说,就是缘分。你投身到某户人家,往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因果所致。你欠的都得还,可是怎么还,都由你选择。比如说你有个朋友,他带你做生意你总是赔,你所赔的钱都是上辈子欠他的,虽然你的钱没有流进他的口袋,但你每一分因为他而损失的钱都是在还他的债。可如果你选择另起炉灶,赚了钱,再带他一起致富呢?这也是还债的一种方式。形式有千百种,谁说不用努力了。”

“我有点明白了……那也就是说,还债的方式千千万, 讨债的方式也有很多,并不一定要以伤害对方为代价。”

林落欣慰地点头,“没错。所有能称之为“恶”的罪行,都会被严惩。不能因为别人欠了你的,你就有理由作恶,否则你就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实则得不偿失。

所谓‘恶’,其实藏在每一片魂魄之中,任何情绪超过了魂魄承载的度就会演化为恶。这里所说的恶已经具象,不仅吞噬自我意识,也会伤害到别人。这一类,就是需要超度的。

超度便是将沾染‘恶’的魂魄消灭,留下可用的碎片,再给合适的人拼上。可那些‘恶’迹却还是会烙印在剩下的碎片上,待完整的魂魄投胎转世,就要继续偿还每一片魂魄上的‘恶’果。

所以再世为人,你便有可能不再是你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金名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闷了一口茶。浓茶入口,他不由得蹙眉,好苦。

他忽然想起陈沫曾经提过面对林落时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要喝她给你倒的茶。

原来如此。

想起了陈沫,他就又多问了句,“那陈经理,是因为什么来的旅行社?”

林落浅浅一笑:“她的事,你自己去问她,没经过她的同意,我不会提她的事。”

金名一想,也有道理。

林落抿了口茶,“以后你就不用跟着陈沫了。”

“为什么?”金名急得差点站起来。

林落见他这样觉得好笑,“又不是见不到了,你慌什么?”

金名回答的有理有据,“我一来就是跟着陈经理的,离了她,我还能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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