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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裴其衡才转身往外走去。
洛心棠跟随在后，夏秋跟在最后。
到了重华宫门口，除了两辆马车，还有施婕妤和她的侍女。
施婕妤的侍女叫圭墨，是她从家中带进宫的，方才内殿的动静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圭墨心有不忿：“不过是一个侯府小姐，居然大剌剌不给我们婕妤行礼！方才皇上是又对他用强？她还哭？瞧把皇上气成什么样？”
施婕妤过来给皇帝行礼。
洛心棠给裴其衡行了一个屈膝礼后便直接上了马车。裴其衡想扶她一把，被她避开。
马车就要启动，洛心棠掀开车帘，见裴其衡和施婕妤一前一后正看着她，窗外两人郎才女貌，如珠如玉，十分登对。
眼泪瞬间溢满了洛心棠的眼眶，心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突然裂成了碎片。她转过脸，双眼轻闭，两行泪珠滚落。
裴其衡心头一震，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伸手去抓车帘，马车已经启动，只抓了个空。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一阵恍惚。
施婕妤不敢言语。
侍女圭墨却道：“皇上，这个洛小姐真是不知好歹，不懂礼数！”
裴其衡被打扰，目光有些木然地转向圭墨：“你说她不知好歹，不懂礼数？”
圭墨欣喜，自己居然被皇上关注，马上下跪准备开口。
“你倒是知道礼数，去慎刑司，自己领罚。”
话音刚落，裴其衡目光冰冷地看向施婕妤。
施婕妤是个通透之人，面色苍白下跪：“今日之事，臣妾必定守口如瓶，决不让他人知晓！”
裴其衡径直上了马车：“去慈宁宫！”
等下了马车，裴其衡的神色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煦。
他略一思量，便体会了洛心棠的一片苦心。她是担心自己为她出气，在这多事之秋后宫不稳，乱象丛生吧？
枉他一直认为她愚蠢，她原来才是那个大智若愚的，只是一向藏巧于浊，以屈为伸。
全京城几十万人口，名门贵女不计其数，高门大户为数不少，可临危不乱、于数万乱民中拨乱反正的只有永昌侯府，只有她洛心棠！
即便西山大营有几十万军队，但若真的武力平乱，必定死伤无数，而且死伤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史书上记载一笔，也是他千秋万代的耻辱。
“母后身体可好些了？儿臣昨日繁忙，未能来讨一碗腊八粥，实在遗憾，今日特地过来，不知母后这还有没有腊八粥？”裴其衡笑道。
此时天色昏暗，屋内虽点了灯，但也不如白天亮堂。
裴其衡脸上看着一片孺慕之情，让甄太后有些心惊胆战。
自己动了他的心上人，他居然能笑出来？
“皇上，腊八粥是没有了，今夜留哀家这里用晚膳如何？”若能留下皇帝，找机会解释一二，或许能让皇帝消气，也能让觅儿再露露脸。
“那儿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儿臣记得太后宫中有一款桂花糕，滋味甚好，若能有幸吃到，便是朕的福气。”皇帝语气轻松，还带有一些期盼之意。
“那桂花糕是觅儿亲手制作，皇上既然惦记，让觅儿给陛下准备就是。只是这桂花糕工序复杂，得好几个时辰。”
“无妨，若是觅儿肯费心，朕就等着这桂花糕当宵夜。”
“臣妾马上动手，不负皇上期待。”甄觅行礼。
“那就有劳觅儿了，母后，儿臣前朝事务繁忙，先去忙碌，就等着觅儿的桂花糕了。”
太后皇帝一团和气中结束了谈话。
裴其衡尽快赶回御书房，大臣们还在等着他，议事决断。
一道道政令发出，忙到亥时才消停下来。
裴其衡先去了东围房。慈宁宫的内侍和宫女已经等候在此。
宫女禀报：“孟婕妤进宫后便经常去太后寝宫问安说话，有时一呆就是大半天。今日她来告诉太后，说永昌侯夫人与洛六小姐昨夜在城外大出风头，洛六小姐不仅泄露了辽东军情给灾民，还把皇上的龙袍送给乞丐，更是不知廉耻的是她当众宽衣解带，连鞋袜都脱了，似乎打算委身于灾民。”
裴其衡双目圆瞪，难以置信：“这些是真的？”
宫女伏地：“奴婢不知真假，只是孟婕妤如此告诉太后，奴婢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裴其衡没想到，事情竟然被传成这个样子。若非他现场亲眼所见，光听这个传闻，恐怕对这个永昌侯府和洛六小姐也大生厌恶之感！
这个孟婕妤，倒是消息灵通得很。裴其衡冷笑。她初六才进宫，初九便能挑唆太后，让太后不顾自己病体也要责罚永昌侯夫人和洛心棠！
“后来如何？”
“后来洛小姐进了宫，太后说她大逆不道，让她上前。洛小姐说她有病在身，怕过了病气给太后。太后便罚她去跪在慈宁宫门口思过。
孟婕妤说罚跪太轻，应当掌嘴五十。太后便让孟婕妤行刑。孟婕妤的宫女右手上好大一个宝石戒指，就要往洛小姐脸上招呼，一掌下去，破相是少不得了。
好在甄才人推了那宫女一把，那宫女又甩了一巴掌，打中了洛小姐。之后奴婢和其它宫女内侍将他们分开，洛小姐才免遭毒手。”
宫女把洛心棠不服责罚、质问太后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裴其衡有些震撼。
洛心棠的懂事他已经有所体会，能在自己兴头上闭口不言，丝毫不打探军情机密，即便和她息息相关，也能忍住不询问。她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便能猜到辽东战况，倒是冰雪聪明。
这样一个冰雪聪明、有勇有谋的奇女子，居然被传成一个恬不知耻的下作女人？
“混账东西！”慈宁宫宫女内侍退下后，裴其衡叫来了李德，张口就骂。
“奴才有罪！还望陛下指条明路，让奴才有机会改正！”李德赶紧跪下。他知道现在事务繁忙，后宫还出了乱子，让裴其衡大为光火！
“慈宁宫为何人人能进？宫内宫外消息传递如此快速，一个刚进宫两三天的婕妤就能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