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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天，他才缓过神，不可置信地问：“确定是洛家六小姐，不是五小姐或者别的？”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很遥远。
“回陛下，确定是六小姐，那个巾帼女英雄……”
裴其衡只觉得又一阵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不可能，朕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她怎么就许了人家了？
接下来的朝会平稳进行，可裴其衡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咽了回去。
一旁侍立的李德早已发现皇帝的不妥，可没敢上前打扰。
直到满朝安静，众人目光都盯着面色苍白的皇帝陛下，等他决断时，裴其衡才挤出几个字：“朕躬欠安，退朝。”
在李德的搀扶下，裴其衡摇晃离去。
看到年轻皇帝突然病倒，大臣们有些慌张。
一部分知道裴其衡钟情于洛家六小姐的，便了解他这是骤然受到打击，心神崩溃所致。这些人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寇阁老，敢跟皇帝抢女人，即便是阁老家，怕是也要喝一壶！
另外一部分则有些窃喜。年轻的皇帝连续娶了十几位嫔妃，怕是最近纵欲过度，身子骨熬坏了。皇帝若是倒下，剩下的皇子宗亲，最有可能即位的是哪位？自己幸亏早有布局筹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还有一部分忠于职守的大臣，唉皇上您别走哇，微臣这还有奏折等着禀报呢！留下来再坚持坚持！
“皇上，先别急，左不过只是定亲，离成亲还远着，机会多的是。”李德见裴其衡心神俱丧的样子，有些恐慌，也有些心疼。
也对，只是定亲，或许是他家人擅作主张，她并不知情。裴其衡终于缓过来一点。
“快，召集所有影卫，还有叶旭辰，朕要出宫！”裴其衡连龙袍都不打算换，抬脚就走。
“皇上，您先换身衣服，不然吓着洛小姐，您又该心疼了。”李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一向胆子小，还是别吓着她。”裴其衡终于坐上暖轿回了乾清宫。
刚换好衣服，叶旭辰却快步走了进来，李德在旁边唠叨：“世子爷，您可算来了，快劝劝皇上……”
“衡哥儿，你怎么回事儿？喜欢娶了不就得了？怎么还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叶旭辰的嗓门大，说话中气十足，言语间一股不忿之气。
裴其衡拉着他往外走：“带朕去见她！”叶旭辰的轻功比裴其衡高很多，要见洛心棠，有叶旭辰的帮助会事半功倍。
“你是皇帝，要见一个臣女，还用亲自跑，把她叫过来不就得了？”叶旭辰原地不动。
“叫不过来。”裴其衡苦笑。
“没试试怎么知道？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遇到这洛六小姐，就成了一根筋了？”
“李德，你亲自去，带上御前侍卫和锦衣卫，务必把她带到朕面前，朕要亲口问问她！”自己是皇帝，怎么会得不到一个小小臣女？！大不了用强，让她嫁不成别人！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德回来了，身后空空如也。
裴其衡把直起的上身又靠回榻上的大靠枕上，等待李德的解释。
李德只身走进来，未行礼，也未搭理一旁的叶旭辰，反而端起裴其衡手边的茶杯，把茶水端起一饮而尽，又坐在裴其衡对面的榻上，躺靠舒服后，才缓缓说道：“衡哥儿，你得把洛小姐娶回来！”
裴其衡与叶旭辰一眼不错地看着李德这些僭越无礼的行为，十分诧异。李德是裴其衡贴身跟随多年的大伴，两人情感极为亲厚，李德却一直很有分寸，谨守本分，从不敢以功臣、忠臣自居，反而总是自称奴才，裴其衡也只能随他。
今天老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完全放下了等级尊卑，做出这等僭越之事？
“老李，你这是咋了？永昌侯府的人打你了？”叶旭辰满头雾水，率先发问。
李德摆摆手。
“侯府的人阻拦，你没见上洛家六小姐？”叶旭辰对李德用洛小姐称呼六小姐有些不满意，人家五小姐也是洛家小姐不是？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见上了，很顺利。”李德惜字如金，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道：
“六小姐正在练习舞技，不知是被惊吓着了还是怎么的，老奴去的时候，她趴在地上，说是刚刚摔伤，动弹不得。老奴蹲下，刚想说话，六小姐转头，跟老奴说：‘伯伯好。’”
李德顿了顿，才说道：“衡哥儿，叶世子，你们知道，老奴无儿无女，家里兄弟姐妹也都死光了，早就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第一回有人叫老奴‘伯伯’。”
说着，李德抬起手，摸了摸眼角的水痕。
裴其衡默然。他心里把李德当亲人，可也从未称呼他一声伯伯什么的，顶多喊他大伴。他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洛心棠一向有些呆萌，眼神清澈真诚，她的一声伯伯，怕是把老李软化了，硬不下心肠强行带她回宫。
“老奴说，六小姐，皇上要见您，莫要让老奴难做……
六小姐说，她知道迟早要说清楚，只是她害怕，不敢进宫。能不能在宫外约个茶楼什么的热闹地方。”
裴其衡思索片刻，便道：“她说得在理，老李，你去安排，就选个茶楼，里里外外安排妥当。”她前日刚在宫里受了欺辱，害怕进宫也很正常。
叶旭辰不知道这些前情，可裴其衡和李德都同意了，他也没什么话说。
“既然如此，那我便忙去了。”叶旭辰起身，“衡哥儿若是定好了主意，就拿出诚意，杀伐果断，不要婆婆妈妈。”
他劝了半天，嗓子早干得快冒烟了。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出手要稳准狠切忌犹豫不决、切莫太过纵容、要拿出诚意和手段，各种互相矛盾的观点都被他说了一遍，居然听着让人不觉违和，也算是奇葩。
裴其衡一直在静静听他说，又像在想心事。听着听着，心绪也平复了不少，也拿定了主意。
不过是定亲而已，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把她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