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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叶旭辰离开皇宫后，裴其衡很快召见了首辅寇士奇。
“寇大人府上好大的气派，敢抢朕的皇后！”裴其衡居高临下地看着刚行完礼的寇士奇。
寇士奇只得又跪了下去：“老臣死罪，不知皇上有如此心意！”
“死罪可免，赶紧把亲事退了是正经。”裴其衡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寇士奇起身，顿了顿才道：“退亲事小。皇上可知先帝的孝昭仁皇后？”
裴其衡自记事起便知道，孝昭仁皇后是先帝的一生挚爱，宫中得宠的妃子，无一不是依靠模仿孝昭仁皇后才一步步登上高位。即便裴其衡自己的母妃，也是因为歌喉婉转类似孝昭仁皇后才得了宠幸，荣升妃位，恩宠不断。
至于先帝的贵妃，除了容貌有七八分像孝昭仁皇后，性情爱好更是处处模仿，所以能得先帝一生宠爱，若不是贪得无厌，害死了先太子，两个儿子又内讧，也不至于让他裴其衡捡漏登了基。
看着裴其衡面色沉吟，寇士奇又道：“先帝对孝昭仁皇后一片情意天地日月可鉴，只是情深缘浅，孝昭仁皇后生性纯良，入宫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
裴其衡脸色大变。
生性纯良的除了孝昭仁皇后，还有洛心棠。
寇士奇是说，自己护不住洛心棠，她也护不住她自己？
裴其衡起身走来走去，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
自己母妃当年惨死在床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母妃聪慧通透，处事练达，当时还怀有身孕，深受父皇关心宠爱。这样的母妃都护不住她自己，何况她娇弱畏缩的洛心棠？
过了半晌，裴其衡才恢复了镇定，他停住脚步，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正垂手侍立的寇士奇：“事在人为，朕与洛小姐心意相通，必定能克服险阻，携手同行。”
言语间，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自然流露。
寇士奇挤出一丝苦笑：“老臣预祝皇上心想事成。只是退亲之事，不宜操之过急，须徐徐图之。”
“二月春闱，”裴其衡顿了顿，“准备如何了？”
寇士奇明白，这是皇帝让寇府春闱前后办妥退亲事宜。便答道：“此事由礼部负责，老臣尽快督促。”
“寇大人乃朕倚重之股肱重臣，寇家儿郎必定俊秀多才，尚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朕就拭目以待了。”
寇士奇心里微惊，面容严肃地退下。皇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呀！读书世家的昌盛，必须依赖于子孙后代不停地通过科举入朝做官。
本朝太祖有制，公主夫婿及其家族成员不可在朝为官。若是有为儿郎被尚了公主，寇士奇必定得从首辅之位退隐，整个家族的后代仕途都得受到影响。
上次镇国公求赐婚事件中，次辅姚永进表现得就比自己更合圣意。
此次向永昌侯府求亲，本来也是想借着求亲的幌子去支持一下深陷舆论攻击的永昌侯府，略表示一下态度而已，谁料到，永昌侯府居然一口答应了，媒人和孙子寇云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事立即做成，丝毫不给他这个一家之主反对的机会。
好在此事皇帝虽然震怒，只是责令退亲，话又说在明处，让他并不是太过担心。
一年左右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皇帝的大致脾性。陛下发怒若是当场发作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若是他装作若无其事轻轻揭过，那后果可大可小，一般是不妙者居多。
裴其衡则心情沉郁地去了母妃从前的居所——景阳宫。自从十五年前母妃惨死后不久，景阳宫门就被封闭，裴其衡登基后才重新开启，派遣宫人打扫修葺。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母妃寝殿里，裴其衡一壶接一壶地喝酒。
难道自己就注定鳏寡孤独一生？
她明明心里爱着自己，却答应嫁给他人，不肯与自己长相厮守，怕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也担心朕护不住她？
朕是天子，偏不信这个邪！
只要你洛心棠心里有朕，朕便全心全意，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一夜宿醉后，裴其衡便迎来了更加忙碌的第二天。头一天的消极怠工，积压了许多紧急大事需要处理，饶是他反应迅速，处事果决，也忙碌到了下午过半才赶往约好的青云茶楼。
小丫头着了一身男装，估计是怕输了气势？知道朕来了还装睡，得有多心虚？偏偏装得还不像，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扑闪一样上下翻飞。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残存了一些没有恢复。
他也不想打扰她。叶旭辰说，追女孩子要有诚意，朕就拿出足够的诚意，让你消除后顾之忧。
她果然心疼自己，体贴地解了自己的大氅，还叫朕六郎。
这样体贴又可爱的女人，世间只此一个，怎么能拱手让给他人？！
他说的话真心实意，可她好像不信，还让自己和她洛家保持距离，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可以，保持距离却不行。不过也不用着急，还有不少时间，可徐徐图之。
裴其衡给洛心棠安排了两名新影卫，都是女性高手，细心而且可以相互监督，避免像那个燕青出现重大纰漏。燕青若非在城外民变中护卫洛心棠周全立下大功，也不至于只是被贬到福建任水军先锋了。
寇士奇回到家中便召来了自己的孙子寇云驰。
“云驰，你可知为何与永昌侯府定亲如此顺利？”
“孙儿猜测，大概是洛家不想六小姐嫁入皇宫，孙儿刚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寇云驰一开始沉浸在狂喜之中。他不过就见了六小姐两三次，居然求亲一举成功！
他回家后冷静下来想想。永昌侯府如此配合，怕也有什么原因。
上次镇国公求赐婚不了了之，还有镇国公奏折暗示的内容，答案呼之欲出。
寇云驰脑海闪过中秋节晚上，摘星楼面前那个和洛心棠举止亲密的男子。
那人便是皇帝陛下？
寇云驰内心涌出一阵酸意。
求亲那天，洛心棠问能否不纳妾，还说对自己的情意无以为报。
是她被皇帝伤了心，所以同意与自己定亲？
寇云驰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