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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萧静好躺在床上,几乎连湛寂每次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她都没有真正睡过。
只要她还想回健康,还想踏上那条路, 离开, 就是个沉重却又始终无法避免的问题。
她起床去屏风后换上自己的衣裳,又把湛寂的叠得整整齐齐连半点褶皱都看不出来, 才小心翼翼放进他的包袱里。
客栈外, 依稀能听到出来寻她的师兄弟们在喊她法号,声声急迫。昨夜那样的风雨, 若非湛寂解救及时,确实是要出人命的。
萧静好把包袱递给湛寂,轻轻问道:“师父, 你要回去了吗?”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肃穆,缓缓起身, 伸手接过,不答反问:“你发带呢?”
发带?她这才想起来那根已有大半年没用的发带, 很难揣测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只得说道:“今日没带来, 此物对师父而言, 想必十分贵重, 待交换结束回寺后,弟子便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湛寂水波不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倒是斜目多看了她几眼, 出门时说了句:“确实贵重。”
他前脚走,她后脚跟上,颇觉心中堵得慌, 直嘟嘴道:“是挺贵重的,说起来师父差点成了我姐夫。”
向来步履规整如丈量过的高僧,突兀地拌了下门槛,回眸瞥向她那头绑得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清冷寒彻:“所以?”
所以那是人家送你的,我没有强占着的道理啊……不待她再组织语言说点什么,只听楼下有人问掌柜,昨夜可有一位修士在店中投宿。
一听那是淳渊的声音,萧静好自楼上兴奋答应道:“淳渊,我在这里。”
随着船不停地往后移,她耳畔传来各种关切之声,无不是在说昨夜把他们都急坏了,还以为……还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可是萧静好什么都听不见,船往后走,古巷里那道修长身影逐渐缩成了个圆点,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的嘴角处,甚至还残留着糖人的香醇甜味;她的意识却如这
涨潮后的水,浑浊不清;她的思绪和魂魄,随着激流,随着清风,不知要飘去了何处。
好不容易遇上,本有好多话要跟湛寂说,却在成为“白眼狼”后,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后半夜只得默默地、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光下,看了他一整宿。说来也怪,就那样竟也觉得乐此不惫。
小镇化为远景,她再也看不见那抹身影。直到耳边想起有关湛寂的话题,萧静好才如梦初醒。
淳离问淳远,“湛寂师叔为何来了却又不去寺里?”
淳远道:“近日有天竺高僧到访我们寺,师叔作为师祖最出色的弟子,自然要回院中主持大局。”
“那就奇怪了,匆匆来此,是为何意?静好,你可知?”淳离扭头问她。
她想起湛寂说“白眼狼”的样子,心上直痉挛,木讷地摇着头,说的却是,“糖人真好吃。”
“………”
众人确认过眼神:憨了,师弟脑袋八成进水了。
七月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很快到了中秋佳节。满琦借上香之由,给萧静好带了些月饼来。
两人走在无人的林阴小道上,她笑嘻嘻道:“满姐姐,待你替满大人守满三年的孝,还嫁得出去吗?”
”嘿……”满琦惊道,“你倒是挺懂。嫁不出去便不嫁呗,谁说一定要嫁人,我悬壶济世也能过一辈子的。”
“可别。”一想起她要走上辈子的老路,萧静好忙劝道,“其实路琼之人不错,你二人就是都太倔,拉不下面子,只要……你看我做甚,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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