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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知道,程延的人生是怎样的。
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是花团锦簇和触目繁华,里面藏匿着让人作呕的一团肮脏。
良久,坐在身侧驾驶座上的男人轻声说道:“他们…让我把我的两个弟弟安排进公司。”
他垂下眼睛:“如果不答应,就让我给他们买房,或者就去找媒体控诉我。”
嘉程面临上市大关,在此之前的所有负面新闻都随时可能击垮它。
四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腿上放着的那盒鲜肉月饼透过纸盒,将温度传递给她。
程延有些怔愣、又有些难过地对她说:“一套房七百多万,两套一千四百万,他们要买断我这个儿子的全部。”
他什么都没有过。
四月想。
她转过身,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还是与从前一般的少年模样,只是多了几分的冷厉,棱角分明的脸上落进了肃默。
那一刻的程延真的很想抽一根烟,但是看着身边的女人,他忍住了,他恨得牙根都想咬碎,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看着他的姑娘,抚过她的侧脸:“四月。”
他红着眼睛叫她的名字,轻声说道:“你该恨我的。”
他说:“我明明从来都一无所有,除了你,可我还是为了本就没有也不该有的东西,丢下了你。”
他终于不再妄想:“我以前说我不是,可我…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不自量力,又自以为是。
他以为他的尊严是面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勇气,其实不是。
那朵花上刻着的名字是她,那是他心中无人能够夺去的荆棘鸟。
大抵每个少年人都会有过那样的雄心壮志,都是笃定自己的年少有为,会坚信天降大任,却从不去想手边的花束会在哪一刻凋零。
他的春天死在他的手边,每一朵花都不再开,每一个四月都不曾再回来。
没有春天了。
程延知道。
当他在那间咖啡馆里,被人一寸一寸磨掉了傲骨,被人一点一点夺走他怀中心爱的姑娘,然后…心甘情愿地离开她。
他们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了她更好的未来。
他信了。
他将额头靠在粗糙冷硬的皮革方向盘上,抵住象征着财势的车标,像是一片虚无的人间,再无半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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