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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姜益说话，她的眉头却是微微一拢：他的面色焦黄，唇色发白干枯，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仔细看来，他的身板也在微微打晃，像是随时都能倒下。
时苒知道问他是问不出什么的，视线转到来福身上。来福嘴巴开开合合，显然很不满，但他居然躲闪了一下她的目光，什么都没说。
时苒想起年前她在胡同口猛然碰见他的那一回，他也是脸色发白，身体打晃，几乎站不住，跟现在的模样一个样，不由更加担心：莫非姜公子是有痼疾在身，不方便同她说？
她看得出来，姜益想装作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悄悄吸了两口气，只简单地同她打了声招呼：“杨姑娘。”
时苒回身看了眼还等在原地，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尹家的几个兄妹，只好长话短说：“姜公子，我打算在杭州多住几日，好为我姨妈挑选几件合心的礼物，您觉得怎么样？”
姜益微晃的身体猛地一定：“杨姑娘更喜欢杭州？”
他对时苒此行目的心知肚明，知道她现在这么问他，八成已经有了决定。
时苒道：“我打算先看看再说。公子稍后是不是也将入住此间客栈？”
姜益沉默地点了点头。
时苒再度同他福身一礼，道：“那公子先好生休息，稍后我再来寻公子，好好征求公子的意见。”
姜益两主仆离开后，尹五儿好奇地问她：“杏花姐，那人是谁啊？”
后边尹家的两位公子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听时苒道：“是我以前在京城的一位邻居，没想到他也到了杭州。”
邻居？这两位杨姑娘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吗？尹家的两位公子心中生出了无数的疑问，想借着尹五儿的嘴巴一气儿问出来，可惜她只是“哦”了一声，很快兴冲冲聊起了自己的计划。
依尹五儿的意思，到了杭州自然要先去吃楼外楼的西湖醋鱼，但尹三公子力劝她先去游西湖，西湖船娘做的鱼羹甘鲜味美，驰名南北。正好他们二月初出发，今天是三月初一到的杭州，现在市面上莼菜刚刚上市，到时候坐在船上边赏湖景边吃船菜，岂不美过神仙？
尹三公子表情生动，形容得有趣而鲜活，别说尹五儿，就是时苒听了都觉得口舌生津。
几个人叫来一辆马车，尹三公子和尹四公子坐在马车的车身外头，也不管妹妹一上车就把两边的车帘打得高高的，高声说笑着打马奔向西湖的方向。
马车一开始跑动，尹五儿的身体就趴到了车窗边上，不时指着外面的景色让时苒来看：“杏花姐，刚刚那辆车上是不是缠的真花？好漂亮啊，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杏花姐，那些背着布匹的姑娘就是织娘吗？我们的穿的布就是那些织娘们织出来的吗？”
在尹五儿时不时的惊叹中，时苒跟着走马观花地观察着这座城市：其他的不说，这里的女子在街上行走的人数比她到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多，看她们走路的姿态和步幅，也没有看到有缠足的女子。
三月份，南边的树已经抽出了新芽，呼吸一口，口鼻间都是草芽树叶鲜嫩的草香味。再看沿街叫卖的小贩，有男有女。时苒的视线被一对身穿布衣的夫妻吸引住，男子挑担，女子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个小小的孩儿。忽然，那男子脚下好像绊了个什么，挑担上的水浆晃洒了一些，女子急得先看丈夫没事，接着板起脸点着男子的额头不知在数落什么，那男子呵呵赔笑，给焦急的妻子擦了擦汗。
时苒从未见过这样相处的夫妻。
直到到了西湖，吃完闻名遐迩的莼菜羹和鱼羹，直到陪五儿逛完绣品店，绸缎庄和珠宝铺子，最后意犹未尽地回到客栈，她还在回想那对夫妻，她逃出家后，也曾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夫妻。可即使像钱嫂那样在家里逞尽威风的妇人，出门在外也不敢这样指责丈夫。她想起书上常说的“夫纲不振”，莫非这就是夫纲不振？
可她看这对夫妻好像都乐在其中呢？这是为什么？丈夫为什么不会感到丢脸？
时苒坐在房间里，感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总算想起她跟姜公子说好，要去拜访他的事。她赶紧拿起槐花准备好的礼物往之前打听的房间去寻他。
这时，尹夫人的房间唰地打开，尹五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见时苒，脸上的震惊还没消退：“杏花姐，怎么办？曹三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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