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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入夏,正是花谢时节,亦是新花的交替。隐隐带有衰腐的芬芳伴随着初开的香气,飘满了御花园。
“你是说,昨夜钰伟公公在天机楼内拿出了一卷御旨,可你却从未下过这道圣旨?”孔文亮脸色渐变凝重。
景阳帝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当年在宫塾听学时,他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胆子竟大到了这种程度。”
“一个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人,做出惊天动地之举也是寻常。”孔文亮羽扇轻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在他背后唆使他的人。”
景阳帝抬手捻过一株花朵,没有说话。
“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一个猜测了,对么。”孔文亮问道。
“可莫先生已辞去朝中一切政务了。”景阳皱眉,“他说,他想要将他的棋倾向于江湖。”
“你要明白,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他将朝堂这盘棋托付给你,他转身执子于江湖,并不是说他是彻底离开了。而是想,更清楚地去看清这棋局的全貌。”孔文亮轻轻摇了摇头,“高峰之上视野固然开阔,但畏浮云遮眼。莫先生虽与你有过师生之谊,却不得不防。”
景阳帝微微点头,却依旧眉头紧锁,没有言语。
“不过陛下,也无需过多担心。”孔文亮狡黠一笑。
“虽然局势已定,孤心头却总有些不安。”景阳帝皱眉,“不担心,又该如何?”
“就比如在这御花园中,陛下就应该遨游于花海,再漫不经心地从佳人的手中接过开得正艳的花朵。而不是让那些纷扰给左右。若有,抛给微臣便是了。”孔文亮淡淡道。
景阳帝一愣,“孤不明白。”
“一个渴求盛世的君王,就应当有在盛世之中的样子。在朝上刚毅果断,不拘小节,在朝下便莺燕在侧,撷花望月。”孔文亮目光一寒,“陛下就安心做好,盛世将至的准备吧。”
景阳帝眉头舒展开来,“你的意思是说……”
“很快,那些江湖草寇都要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跟着一起消失的,还包括那些朝中逆贼。逆天之征前的梁阳也将回来。陛下就等着微臣,为您创造出一个由鲜血铺成的盛世吧。”
“既如此,孤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景阳帝幽幽说道:“文亮,可愿随孤同去?”
孔文亮微微垂首,“自然。”
金乌府。
不同于洛阳城中随处可见的繁花似锦,此处甚至都可以用冷厉来形容,空气中随处弥漫着锐利的铁绣气味,到处都是累累的枪痕。
可此刻硕大的府中,只有一位神色俊朗的男子,他正拿着一柄小刀,在地全神贯注磨着手中的木枪。落下的木屑随着不知从何处来的落花,在微风中飘扬。
就这么过了许久,直到吹尽了手中最后一片木屑,他才缓缓抬头,扫视了府中一眼。
依旧只有他一人。
“大老远就看到这木屑了,还在磨枪呢?”忽然有一个酒坛飞了过来,男子没有躲避,抬手接过,然后看向了正前方的屋檐上,发现那已经坐着了一位女子,一身素衣丝毫没有掩盖去她那原本的英气。
男子微微一笑,“孟将军。”
“或许现在,我该唤你颜统领了。”孟黛山笑了笑,看了眼男子身后的掠夜,枪锋犹如乌夜中的惊鸟。
颜渊杰笑着点了点头,可眉宇间的愁意,并没有因孟黛山的这一声祝贺而散去。
“你的枪,总算是磨完了啊。”孟黛山看着那木屑飘在空中,就像是迎风飞扬的花。依稀记得与颜渊杰初见之时,是在梁阳东部境地棠浔,她刚赶到那里时就目睹了这位统领孤身挡在叛军之前;可若是远离了战场,他就像是个寡言少语的世家公子,时常借着月色,磨着木枪。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像是有着满腹心事,却不冷漠,你若是唤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颜渊杰回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既然有磨完的意义,那必然还有没磨完的意义。不知这意义,又是什么呢?”孟黛山喝了口酒。
“我看见了我心中的枪。”颜渊杰答非所问。
孟黛山却继续问了下去:“是怎么样的枪?”
颜渊杰想了想后认真回道:“能够将这天下千息万变的风雨给一举荡平。让梁阳在改朝换代之时,不必再有更多的人为之流血。”
“你不该属于战场。”孟黛山愣了一下,还是将她这句曾对颜渊杰说了很多遍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你这个问题,如今枪已磨尽,我想,我应该可以借用那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来当作是我的回答了。”颜渊杰缓缓回道:“战场,本就不该属于这个天下。在这件事还没有到来之前,我的枪,就永远没有磨好。”
“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太天真了。”孟黛山笑了笑,“战场的残酷,可容不得你这天真。”
“或许是吧。”颜渊杰放下了酒坛,提起了掠夜。
孟黛山看着他那滴酒未动的坛子,眉头微微一皱,“不给面子是不?”
“此去远行,不宜饮酒。”颜渊杰笑道。
孟黛山收起了轻谑,“你还是决定要去?你的将士们,可是一个都还没回来。”
颜渊杰点头,“去。”
“就你一个?”
“孤身一人。”
“你若要孤身前去,将当今圣上当年亲自下令贬庶流放在野之人迎回这里的话,面对的是整个梁阳,你也会被冠以谋逆的罪名。一个手中无兵的人选择了谋逆。”孟黛山冷笑了一下,“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这一去,不仅是为了迎回一个人,更是为了迎回一个盛世,再大的险,都值得我去涉足。”颜渊杰摇了摇头,随后打了一声呼哨,一匹乌黑亮丽的骏马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是不是应该拦你?”孟黛山眉头一挑。
颜渊杰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枪。
孟黛山却笑着让开了一步,“瞧把你给紧张的。快去快回。”
颜渊杰翻身上马,看向了那坛酒,“现在饮酒,为时过早了。等我回来。”说完后,便纵马扬鞭,远行而去。
“那就等你回来。”孟黛山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