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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十年,大靖王朝国力最为鼎盛,边境战乱最为频繁的一年。
陇西郡再往西三百里一座无名关隘。
关隘上,矮小甲士死死盯着远处密集的火光。
“蛮子人数十倍我军,你怕吗?”
矮小甲士没有回头。
“不怕!营长。”
“天亮后蛮子必定会发起进攻,咱们只要死死拦住他们一日…”
“就可以等着论功领赏!”
矮小甲士抢过话头,回过头看向身后那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汉子。
那是张很年轻的笑脸,下一秒却僵住了。
有一支羽箭射来,直直插入了营长的胸口。
他冲上去扑倒并紧紧护住营长,嘶哑着呐喊敌袭。
他身前的影子越来越多…
不记得卷了几把刀刃,只记得后来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然后替全营的兄弟受封领赏。
“陇西铁军第八营!刀斧手司马蓦听封。”
二十三骑来去匆匆。
袁破三到院子外的时候,昝扶摇也刚好在等着了,没有过多的寒暄,司马蓦甚至都没有露面。而那个自幼时被带到芦窠,便再也没有离开过的少年,一路跟在了离去的队伍里面,低着头,他手里拿着带出来的唯一一个物件,那是一把生锈的刻刀。
打江知鱼记事起,这拥有的第一把刻刀不知道刻坏了多少块石板,院子里青石地板上的密密麻麻也都是拜它所赐,离别前在院子里,江知鱼将它打磨得很仔细,却还是有残留的顽固锈迹,这一路行来,它被攥在手里被不断摩挲着,江知鱼用手轻轻地在铁锈上弹了弹,然后把它收进了怀里,抬起头,他没有问此行去往何处,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需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双手双脚去做,而不是用嘴巴说。
少年的身前是漫漫长路,身后各有千秋。
夕阳下的翡翠溪变成了橘色,波光粼粼,小溪底橘色的云上,有偶尔飞过的鸟,有行色匆匆的人。
昝扶摇沿着翡翠溪,一路来到了镇子尾那一家镇上最大的铁铺,他没有去送别江知鱼,少年之间的告别就是来日方长,不管青山与绿水,他相信缘就是圆,画下去的时候就注定会有始有终,只不过大小不同罢了。
这家被称作镇上最大的铁铺,不过是不同于巷头巷尾,一座独立的破旧屋子,和芦窠大多数买卖一样,铁铺就设在前屋,‘一锤出’的怪异招牌好似在告诉大家,铁匠的工艺高明到了已经只需要使一锤,便可打造出你想要的东西。
昝扶摇走进铺子里,热浪腾腾,铁铺里面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高出好几个度,空在一旁烧得火红的炉子传出噼啪的声响,门口处架子上,摆放着也只有寥寥两把打好的农具和一口待补的铁锅,架子下有一位老人正搭在两条椅子上打着盹。
“等等吧,其他人也许是去搬铁胚了。”昝扶摇心想着,方立了片刻便已是出了一身薄汗,出发前司马蓦要他来这找一个人,顺便取一样东西,还说现在正是时候。
没过多久,那打盹的老人醒过来站起身来,瘸腿驼背,走向门口的昝扶摇,老人像是感觉到这一桩上门的生意,仿佛等了自己很久一般,连忙笑眯眯地开口道:“小胖子,要打什么尽管说,不管是何等物件,到了明日此时定能完成,我保准你价格公道。”
昝扶摇面对老人连忙行了一礼,犹豫说到:“这位大家,不知可否卖我二斤红铁?”
老人听完笑问道:“红铁?我可从没有听过什么红铁,乌铁倒是有几斤,不过价格可贵。”
老人稍稍看了看四周,走到了那烧得火红的炉子旁。
昝扶摇看着眼前的老人绕到炉子后,抄起一柄同他身高一般的铁锤摆弄着,加快了语速:“既然大家没有红铁,那么烦请将那五十斤的天外陨铁还来,按约定我只取三十五斤便走。”
话语刚落音,昝扶摇只觉得面前一道炙热的劲气扑来,又立马一分为二从两旁脸颊擦过,顿时脸颊两侧刺痛浮现,随后身后传来三声闷响,回头望去时左边墙体被炸出一个大洞,另一边则是直接整面坍塌,前屋的屋顶斜落下来,瓦片散落,所幸还有几根撑着屋顶的柱子顶在下面,没能让整块瓦顶直接砸落下来。
昝扶摇所问所说自然是司马蓦教与他说,只不过这随后所发生的事情,怕是没有料到。虽然说这间‘一锤出’铁铺坐落在小镇最南边,但是这几声响动还是惊动了附近不远的邻舍,很快,在那被屋顶斜压下来的破旧屋子外,围上来了一圈惊呼救人,又无一人上前的‘热心肠’。
屋内,老人在昝扶摇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你是谁?”
老人又追问到:“是谁人教你来这讨要什么红铁?”
灰头土脸的昝扶摇坐在地上,再次看向这名老人,一时之下没了半句言语,方才那番话若是说慢半句,那么此刻炸开的就是自己的脑袋,这帮武夫是如此没得道理讲吗?在澜江渡口营寨之时,那怪异的赤面青面二人如此,今日里,这看着慈眉善目的打铁老人也是如此,昝扶摇紧紧皱着眉,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屋外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正巧被远远路过的游徼看到,问询明了情况之后,为驱散众人猜说是房屋年久不得修缮一辞,催得驻足之人匆匆离去,然后转身钻进了这间还露出半个门框的倒塌铺子。
听到门口处的动静,屋内的二人将目光投到这位钻门而入之人身上,昝扶摇一下便认出了这位上午时分才见过的伍姓游徼,随意擦掉了脸上的血迹,起身行礼。
这伍姓游徼对昝扶摇还是有些印象,今日早晨便是他找到自己将那贼人带走,只不过这老头倒是没有打过什么交道,正要上前去查问房屋倒塌的原由,立在一旁的昝扶摇看着游徼走向持锤老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开口帮着老人解释着说这完全是意外造成,这伍姓游徼听后,本也就不愿多事,再见着二人没有什么大碍,嘱托了两句,并要二人赶紧离开屋内,便又钻了出去。
冗长的沉默之后,老人没有问昝扶摇为何要帮着自己解释,反而突然放松了下来。“是司马老儿让你来的?你是江知鱼?不像,他小时候我见过,他胆子小,不过不似你这般死板,尚未及冠,酸腐之气太盛,我不喜欢。”
昝扶摇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老人继续说道:“是一块好铁,可惜不是好时候,本应该细细打磨,加上日夜养护,司马蓦让你来得稍微晚了。”
也不管昝扶摇有没有听懂,老人只顾着自己说道:“今日天黑了,明日早些来,可会些瓦匠活计?这铺子做不成生意还得怪责你。还有,我不像那司马老儿,我不吃酒,却偏偏喜好东一巷巷子尾那家的枣糕,抽空带些来。我就不留你用食了,还有,少吃点,多动动。还有,出去的时候把外面那个老东西给我叫进来。”
这个瘸腿驼背的老人在转过身去的时候,终于没能憋住笑。
昝扶摇带着满头的疑问,钻出了这被压得只剩半截框的大门,在铺子外,他看到了司马蓦提着包油纸包,在原地来回踱步
东八巷巷子尾,酒肆外头新挂了块‘一两银’的招牌,锃光瓦亮,他们家女掌柜的终于是下了重金,聘人打了这块由酒客们传出的店名招牌。夜色刚起之时,酒肆的生意最是红火,可谓是人声鼎沸,越往夜里去,越是清闲。
唐红酥自己沽了一壶杏花春,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再有一时半刻便到了宵禁时分,镇上却也管控得不严,时常过了宵禁时候还有在外徘徊的生意人,多半是苦命人。
坐在堂内的酒客突然提起,“这几日都不见你家伙计啊。”
唐红酥笑靥醉人,“小胆有了打紧的人,得安心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