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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受惊于放霞坡上那与天人发难无异的众人,随着衣衫褴褛的老人,踏在城门前那宽大的石板道路上时,变得更加寂静。
夜空之中,久挂其上的弯月,熠熠生辉。
老人一边拍落身上干燥的灰尘泥土,一边向着城门走去,步伐很快,但脸上的浓厚疲惫感却难以掩藏。
宋常在制止了身后甲士搭弓拧弦的势图,实际上这几位并未如何亲历沙场的雏儿,早已经在见到老人后,便已经是手抖得拉不开这张号称‘善于破甲’的弧弓了,如此虚张声势的行径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同样虚张声势的,还有这位刚打完一架的老人。
老人突然停下脚步,好似意犹未尽般回头望去,面色复杂。下沉至放霞坡上空的层层乌云迟迟不肯散去,一座巨大深坑之中,一具已成焦炭的高大身影,被一朵蓝花钉立在内。
老人回过头长出一口气,自信再无第二人能做得更好,却依旧遗憾于少年的一心想要将他留在城外,而导致最后自己的功亏一篑。
身上紫袍已然破烂不堪,回想起方才好几次的险象环生,老人摸了摸眉心,又着重看了一眼在明月当空之下,格格不入的层层乌云。
“剩下的皆是天命。”
…
一直守在南钟离郡城墙之上的宋常应,下令让身边人都莫要轻举妄动。身处军阵之中的宋常在望向身后的兄长,心有感应,也是直接挥手下令,放开一条道路。
就在城外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始终负责城内守卫的巡街甲士奔上墙头,带来了真正让宋常应焦头烂额的消息,也正是因为此,宋常应才做出如此反常举动。
城内,一家小小酒馆之外,街道上不下五十人的披甲之士,人人惶恐,却也没有倒退而走之辈。
酒馆门口,一匹出自天山牧场的高头大马,紧紧贴着身旁那匹老瘦黄马,颇有一种大献殷勤之感。
正是此时,酒馆内走出一人,踩着双破旧草鞋,腰上系着一个朱红色酒葫芦,拎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拇指粗细的笔直细木枝。
多半是刚踏出门,便被街上这一众甲士的严阵以待吓了一跳,斗笠就吊在脖子后的邋遢男人,操着一口方言骂骂咧咧道:“呸,吓老子一跳,晚上不困觉,出门做鬼是吧!”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随手将那根细木枝夹在腋下,扯下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便往嘴里灌去,男人走到那匹老瘦黄马旁边,吐了一口唾沫,还不忘给了那匹神骏的白马一脚,又嘀咕了两句,这才牵着那匹老马,沿着街道离去。
不多时,又有一持剑锦衣少年小跑出门,看着早已远去的男人,一脸追悔莫及,差点没有哭出声来,丝毫不顾及街道上的众人,带着丝丝哭腔,朝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前辈等等我!”
少年脚尖轻点,跃至那匹旁人无不羡慕的高大白马的背上,便要追赶而去。
一直守在街道之上的甲士,立即出声制止:“城内不可纵马!”
高坐马背之上的锦衣少年,还挂着泪珠的狭长眼眸斜斜瞥了一眼出声之人,那名甲士便觉有山崩海啸而来,立刻瘫软在地,不敢再过多言语,只敢任其驱马离去。
旁人无一人敢取笑这名出声阻拦的甲士,反而平日里与其亲近的几位,悄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酒馆门口,面对街道上的甲士,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的小厮战战兢兢,回头看向大堂内满座的客人,咽下一口唾沫,提起如灌铅的双脚,直直走向因为锦衣少年离去而空出的桌椅,收拾了起来。
小厮偷偷瞄向大堂左侧角落的那一桌,始终带着笑脸的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正在给身旁那位黑着脸的虎头帽少年夹菜,妇人感受到小厮的目光,循着目光递出去了一个十分得体的笑容,许是做贼心虚,小厮没敢做出回应,立马收回了视线。
小厮手脚还算麻利,很快就收拾完毕,这才想起那个邋遢男人剩下的空酒盅,被自己落在了门口,端着手里的盘子刚要转身去捡回来,不成想撞到了身后客人的椅背上。
那个被轻轻撞了一下,小腿上缠着白布条的汉子连忙起身,挠了挠脸颊,把椅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爽朗的笑道:“么事,么事。”
和汉子同桌的那个更加魁梧的汉子也是笑眯眯道:“么管哩,忙你的去吧。”
小厮这才如释重负,连连道歉。
还未走出两步,一声嗤笑响起,小厮转身望向大堂左侧那唯一一桌坐满四人的位置,发笑之人腰背挺得极直,双眼极具挑衅神色,向着这对汉子略作抱拳,开口说道:“天下拳理,不出于‘陈’,便出于‘白’。在下陈不喜,见得阁下如此扭捏作态般客气,令人笑话!”
也就是在此时,这四人邻桌那一老一小,老人宠溺的看向自家孙女,做了个鬼脸,然后不露声色地将身后那半人高的梨木匣子挪到了右手一侧。
坐在自报家门的青年对面的婴儿肥圆脸女子见状,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冲着青年呵斥道:“吵什么吵!有本事寻上去打一架,师父可说了,两年之期未满不可出拳,不然就摘了你的陈字。”
自称为陈不喜的青年,顿时焉了下来,将目光投向同桌的另外两人,双手如同蒲扇大小的中年男人闭目养神,对此置若罔闻,另一人肩膀奇宽,只管埋头吃菜,青年的脸色愈发难堪。
那腿上缠着白布条的汉子出来打了个圆场,脸上挤出几条褶子,笑道:“这娃娃好大的脾性,算是我白亭山对不住,这杯酒水我干了。”
夹在中间的酒馆小厮,没有管脸色更加难看的青年,也不敢再去把那个空酒盅捡回来,只得端着手上的盘子转身就往后厨溜走了。
可没过多久,又被藏在后厨的酒馆东家给赶了出来。
在这期间,坐在大堂右侧的一桌两人,离席径直走到大堂中央这独自一人的黑发白须老人桌旁,老人面对恭谨行礼的二人,冷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示意二人落座,眼里有活的小厮赶忙摆来两副碗筷,只听老人率先开口道:“临贴剑堂就放了你们这两个小辈出来?也对,天山剑场不也是只丢了个爱哭的小子下山嘛,姓范的老不死可还好?”
出身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剑道大宗的两人,似有些犹豫,二人交换了下眼神,这才开口回答道:“老堂主年前便已西去,如今是敬字辈师叔范敬阳当家。”
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是一个恍惚,便又恢复正常,轻轻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的酒杯,将双手扶到膝上,没有出声。
右边那桌,光头魁梧汉子突然出声道:“再来两壶上好的烧春酒!”犹如春雷闷响。
听着这一声,同桌的老人咧嘴一笑,轻轻道:“小点声。”
光头汉子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等到酒馆小厮将两壶酒送来之后,汉子这才开口道:“您说那姓苏的老真人,究竟将咱们家的‘金钟’偷去了几分?”
老人面色不悦,纠正道:“是借,不是偷。”
就坐在大堂右侧角落的那一男一女,女子本来已经是趴在桌上睡着了,结果被光头汉子的那一声给惊醒,相貌颇具儒雅的男子,虎口处布满老茧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妇人的后背,低头耳语了几句,便重新抬起头来斜斜瞥了一眼那大嗓门的光头汉子,左手摸上了桌上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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