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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离整个人蓦然一怔,她怎会料到玉疏伝竟会说出这样一番煽情的话来,本来一片平静地心里就恍然间生出了悸动的感觉。她的樱唇开合,说出的话竟是有些软软的,“阿伝——”
这个人,他是谁啊……
真的很熟悉。
或许在某个角落,我真的忘了很多东西。
不像是一时间的相识,而是悠远绵长到不曾抛弃。
宿离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温软的暖意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了玉疏伝的身上,让人不忍离手。半晌,他勾了勾唇,想要叫她起来,却发现她已是沉沉地睡去。不知是疲惫还是难得获取的安全感,她阖着那双看上去清透的眸子,只余下嘴角边残存的淡然笑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且宁静。
“仙尊,您不走了吗,马上他就要来了。”身着墨兰色衣衫的女子声色郁郁,还参杂了不少忧色。她眉头紧锁,紧紧地咬着薄唇,甚至都快溢出了血。
她对面的白衣女子却悠然地摇了摇头,她眉宇间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恐惧,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眷恋,她的眼底深邃,摸不清,看不透,只是似乎遥遥地想要看到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她的白色衣衫此刻已是有许多处都是红红灼灼的地方,大部分都已经凝结得干了,像一点一点的樱缀,却是血色妖娆。明明可以施法去掉的,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想动手这么做。
许久过去,这张温婉绝色的脸容上忽地扬起了一抹再浅淡不过的笑,飘飘悠悠的,仿若风一吹,便可以散了去。她的薄唇翕动,便听见那有些清冷,却依旧动人的声音,她说:“已经够了……颜姬,你回去罢,还有人在等你。”她轻颤着笑了笑,继续道:“若是你再不回去,以他的性子,定是会来寻你的。”
谭颜姬张了张嘴,却竟是什么劝阻的话都说不出来,“您又是何苦……如果您和帝君好好解释,他一定会听您说的。”
白衣女子苦涩地一勾嘴角,心下泛起的全然都是麻木无味的凄凉,她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说:“颜姬,你当真以为他是不知道吗?我想救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文昌帝君,位列上仙之位,他的心里是负责这个天下的安危,而我……偏偏就是这个世上与他作对的人。我毁了这个天下,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了,我救了他,他却是因此必须来杀了我。”
“可是仙尊——”她急着开口想要打断。
却见那个优雅尊贵的女子神色里带有的满是浓重的忧伤,她也苦,她不是对这些都不在乎的。她爱了他一世,可到头来竟是快要心生倦意了。她觉得好累,心好痛。
可是她还能祈求谁能来安慰她一下?
她没有办法。
她的父亲是如今的仙帝,即便犯法的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能够施手说一切都与你无关,不用你负责。
既是站在高位,更要以身作则。
“颜姬,如果说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别再去寻我,因为我注定因此不会有轮回。如果我还活着,请你——绝对不要去找我。”
谭颜姬带着所有的哀伤离开了,留下了宿萧鸾独自站在云山山头,眼底弥漫了朦胧的雾。
颜姬啊……你可别忘了。
如果说你忘了,那才会更让我心痛。
可是,岁月蹉跎,即便那人没有忘,却是可能会因为一时的想念而撒手于承诺。终有一天,那个人总会为了那个自己所遵从了一辈子的人而弃了自己。
身后凉风一阵,阴森森的感觉随之而来,凉意瘆人。宿萧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身回眸,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幽幽地笑了,笑得诡异,带着自己心里所有的苍凉。
“阿容,你来啦——”
她对上的是一双黝黑的眸子,漆黑得犹如浓墨之彩,但又明亮生辉,含着仿若可以看透一切的悠远凝重。他启唇之际,便如潺潺流泉似的清亮舒适,他的声音很好听,可宿萧鸾却是真的不愿意他在如今与自己开口。
“萧鸾。”他只是沉沉地念出了这两个字,十分用力。
“宿儿,宿儿……”
“宿儿?”
“宿儿。”
一声声不同的呼唤让人几乎快要陷入迷离之中,混沌天际之间,忽然回首才发现,已是根本找不着你自己原来的位置。
自己是谁?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到底……自己是遗忘了什么?
宿离猛然惊醒,发现男子正轻蹩着秀眉望着她,同样是眼底一片深邃。
“阿伝……”她苦恼地挤了挤眉,待视线清晰了之后,又用手揉了揉眼睛。
玉疏伝见她醒了过来,收回了原本露出的其他神色,转而重新温温地笑着,说道:“刚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恶梦了?”
其实他是听到了宿离不停地在口中重复地念着阿容,只是这个名字他很是耳熟,不正是魔尊胥萧华擅自替他捏造的名字吗?不过,现在倒是听宿离说得这么顺。
对,就如同是极其得熟悉了一般。
宿离看着现在的情境,两人都是只着了一件单衣,而玉疏伝此时却一手撑在她的左肩边上,另一手放在她的腰际右边,俯着身子,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里面。虽说她自己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这是自己的夫君,所以不要紧,可难免还是会产生一种尴尬羞涩的感觉。
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仙君宿离,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怎能和以前一样坦然处之。
沉默了很久,她才断断续续地开口:“嗯,只是一个恶梦而已……我要起来了,肚子感觉都有些饿了。”
她说了一个很假的谎,随后便轻轻拨开他的手,从床上赶忙起来。在他目光的灼灼注视下,她突然真的很佩服自己是怎么穿戴好衣物的。只是最后到了腰带这里,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反面总是够不着手系。
前段时间都是有这魔宫里的侍女帮她的,现在倒是自己一个人就不行了。
就在宿离一个人咬着牙,想要随便系一下的时候,却有一双手轻柔地抓住了她的两手,随后接过了那条衣带。
只听背后那人低声轻笑,“我来帮你。”
宿离的脸刹那间便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已经能感觉到玉疏伝呼出的热气全都吹在了她的耳后,痒痒的,几乎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温柔的大手十分灵巧,不过一会儿便弄好了。
宿离不知自己是怎么恍恍惚惚地说了一声谢谢,便走出了屋子,也没怎么去听玉疏伝还和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人已经走到了主殿,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叹了句,“宿萧鸾啊……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恍然间,刚才的梦境竟是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