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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你听,我这画是不是很好?”女子眉眼清秀,容颜绝世,肤如凝脂,笑靥惑人。她似是正高兴着什么,一手抬得极高。啪的一声,画卷应声展开,而上便是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宿湖边上抚琴的模样。
墨迹已干,此刻显露出的的是一副恢弘却又简雅的画面,淡墨轻勾,细笔略描,那画中男子周围的景致就被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晕着千种的不同萧然淡雅之色。而中间最最突出的那个男子,可见正是女子作画的心中深念。男子白衣素雪,眼眸微挑,眸中深邃,那嘴角一抹清淡的笑意更是被女子格外地注重勾勒出,墨发如绸,玉指纤柔。可谓是公子翩翩,温润如玉,世上无双。
男子闻言,微微抬眸,朝着女子那儿瞥过去一眼,不禁笑意更深了,他对着女子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而女子心下奇怪,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径直来到了男子的面前,却是男子的下一个动作,让女子险些惊呼出声。
因为此刻男子伸出了双臂,将女子轻轻地就揽入了怀里,动作随意,却又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接着女子便是看到离得她极近的那张惑国的容颜之上笑意深沉,眸中漆黑不见底,“萧鸾,画是不错,只是我怎么记着我是让你呆在萧雪殿里好好看完那些书的吗,怎么又开始做这些其他的事了?”
宿萧鸾讪讪地笑了笑,满眼的尴尬模样,她郁闷地一手扯在了君容的衣角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勾唇道:“可是阿容,我不想学这些。你奏琴好不好,我很喜欢听。”
君容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宿萧鸾眼里水汪汪的,煞是可爱的样子,总是知道怎么与他撒娇,让他可以软下心来,但他今日还是让自己的语气冷了冷才出口,“不行,今日你必须读完所有的书,这可是仙帝交给君容的事情,君容可不会违命的。”
宿萧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脱离了他的怀抱,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玉手一下子指着他,小脸上堆满了苦苦的笑,可一点都遮不住她那精致绝美的脸庞,“怎么又是父王……阿容,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我了,我可是受不起啊。”
“恩,是啊,可是我也受不起。”君容随意笑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尽显,他一手轻轻搭下了宿萧鸾放在半空中还指着他的手,微微挑眉道:“走吧,我们回去。”
那时,宿萧鸾还是小孩子气的,毕竟人还小,不懂太多的世事,只是约莫知道,她其实挺喜欢这个文昌帝君的。
那时,君容也还年轻,也没有在意那么多。或许他以为自己只是在陪着一个小孩子胡乱玩闹,殊不知,在多年以后,却是又一副截然不同的面貌。
孩子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了。而他,也发现了宿萧鸾心心念念的人究竟是谁。两个人都没有捅破,还是依旧互相依靠着,似乎君容就将她当成了一个很好的红颜知己,或者说只是一个离自己比较近的人。他不喜欢别人靠得他太近,因为他不喜欢那种被人打量,被人总是以不同的眼神看着。可是宿萧鸾不一样,她对他的依恋十分的单纯,只是想尽一切办法地希望他能多去陪陪她。
那个时候君容就在想,宿萧鸾是不是也与他一样,都是在孤独中成长,也被孤独给掩埋了的人。
画面一转,他似是看到了面前刚才的那个聘婷的小姑娘一瞬间就换了个样子,她的眼中是与以往不同的深邃,她的笑容是与以往不同的温和淡然,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缓寂寥,她似是在与他说着什么,可他却一句都听不到。最后,他看到女子莞尔地又笑了笑,那张成熟的、华美至极的脸容上,有着对他的理解与担忧,但更深的却是浓浓的悲伤,让他的心都痛了。
后来,他率兵去抵御魔界的进攻了,却不料因为妖尊于子默的扰乱而让自己落入了一片黑暗与死寂。在黑暗中,他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一片温暖包围了自己,柔和地、静静地抚慰着自己快要陷入黑暗的心。他想起来了,一定是因为她吧,她现在是会为自己伤心,还是会真真地选择忘记他呢?
不出意料地,他醒了。醒来的那一刻,他回眸寻找,却没有找到那个清灵温暖的身影。等来的只有白千机告诉他,她为了她,害得天下三界死去了无辜的百万人。当时,他确实是很生气,但气的是她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决定。
为了救她,所以忍心伤她。为了就她,所以忍心将她逼上绝路。
但是,他揽下了一部分罪责,就是为了救她,更是最后选择了陪她。他是有歉意的,也是释然的,他没有准备让宿萧鸾知道这些,他认为只要他的离开,便能换回一切的重来。
她不记得他了,她沉睡了,那他就等,一等……便是百年。
“请问……这位姑娘,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这是他自己的声音,低哑沉闷,又带着丝丝的防备。
接着便是女子淡淡一笑,魅惑众生,她说:“我姓宿,单名一个离字。”
宿离宿离,好一个宿命相离。
他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可又觉得自己打心底地熟悉着什么。后来知晓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又见她似乎总是抱着与他相似的眼神,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或许有她在自己的身旁,也许可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而她,而竟然同意了。
“一场交易罢了……结束的时候便是银货两讫,什么都不剩了,也就毫不相干了。”那是女子笑着开口说的,而他那时只是微微眯了眯眸子,觉着这个女子果真不太简单,根本不像一个身处闺阁之中的女子。
可到最后,他才发现了原来自己是错得那样离谱。
不要了天下,不要了皇位,不要了所有……可是唯独——不能失去她。
既然是知道女子的心中竟是对自己又这样深的孽缘,既是知道了一切原本应该被隐瞒上世世轮回的因果,那么,他就必须让女子深深地记住他,再也忘不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做好最后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然后真正地跟着这个尘世幻灭,成为女子心中的一道抹不去的坎。他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女子身着华丽嫁衣,容颜可谓倾世,看着十里锦红,站在她身边的人竟不是自己,他也认了。
即使这样,那就让所有的都消失吧。如果说来生他将是真的和他人口中说的一样,他将什么都不曾记得,也将不再是自己,会是真的重新来过的话,那就这样吧。
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是化不去的寒冰越发幽冷,冻得他自己也觉得发冷。
玉疏伝的心头蓦地一挑,似是一阵刺痛感传来,让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光亮刺眼,让他不禁闭了闭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头,眯着眼望着床顶,脑海里有些发空,都是如同幻像一般地不停地划过着什么。
“你醒了。”是床边传来温温的男声。
玉疏伝没有回过神来,却依旧习惯地想要侧眸,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似乎是床边之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很是耐心地等着玉疏伝在心中奇异的同时慢慢转过视线,“千……机……”玉疏伝开口,却觉着自己的喉间疼痛沙哑,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了的干涩模样。
白千机幽幽地看着他,半晌过去,他忽然回身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提起了茶壶,朝着白玉杯里轻倒。茶水到杯中一半的地方,不算多,也恰好可以让努力恢复身体知觉的玉疏伝可以用手拿得起来。里面的茶水还冒着丝丝的热烟,白雾袅袅地向上冒着,几乎就快晃了玉疏伝的双眼。
待到看着玉疏伝轻抿了一口下去,可以说得出话了,白千机才又接过杯子,将茶杯往着桌上随意地一放。
“这是怎么回事……千机?我不是……”玉疏伝还算是回神得比较快的,一般来说普通人怎么都会觉着奇怪吧。在昏睡前一刻的记忆分明是玉澄他们阴冷的笑意,而醒来的这一刻却是温香软帐,他还安稳地睡着,而身体之中所有的不适全数消失。更是……记起了属于君容的所有记忆。
原来,他真的是宿离口中的上仙君容。原来,这一切竟是这样荒唐。一世接着一世,都是他自己选的,却不料终究是遇上了她。也不知真的是孽缘还是什么的。
就算是现在他一想到女子几次地露出那样痛苦悲哀的神情,他都依然会觉得心里一阵悸动。
“你都记起来了?”白千机的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冷不防问道,语气淡淡,脸上也咩有什么太多的神采。一袭紫衣在他的身上失去了原本的光华,反而显着一种萧瑟的感觉。
玉疏伝瞥见他的神情,暗觉不对,立刻脱口而出说道:“她在哪里?”
白千机的眸光一闪,薄唇紧抿,许久不说话,但就在玉疏伝心里的慌张感觉越来越浓的时候,他却听到白千机开口了。
“她跳了诛仙台。”
“你说什么!”
“我说……她跳了诛仙台。”白千机又仔细重复了一遍,将玉疏伝脸上露出的所有惊讶之色收入了眼底,“擅自使用了宿命轮回之术,你觉得……她的责任还能够随意推卸吗?为了负尽自己的责任,为了不让过去的君容上仙心寒,她只会选择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