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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举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就指望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这临近会试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万一陛下扩大了打击面,尹昱这七个山东进士出身,怕是落叶也不得归根了。
衍圣公是谁?他能分给山东仕林一个进士名额吗?
他不能!
这次曲阜罢考之事,万一恶了陛下,陛下稍有一点要削减山东进士名额的意思,整个北榜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的官员,立刻就会群起而响应。
共襄瓜分山东二十一人名额的盛举!
这对山东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噩耗!
就是你文宣圣裔又如何?
尹昱七人俯首帖耳,其怒意比朱祁钰更盛几分。
“里通倭寇之人呢?”朱祁钰吐了口浊气,继续问道。
尹昱大声喊道:“送太医院!以儆效尤!”
朝臣天天劝陛下仁恕之道,但是真的涉及到了自己地头上的利益的时候,那是真的不客气。
胡濙站出来俯首说道:“里通倭寇乃是奸细,谋叛,谋反之大罪,亦乃祖制。”
“前明州卫指挥林贤帅兵守御,以备东海防倭。不期指挥林贤当在京随驾之时,已与胡惟庸交通,结成党弊,高皇帝就贬林贤海外倭国。”
“林贤居海外三年,暗私往倭国取回,就借倭国国王兵,假作进贡来朝,意在作乱。”
“其来者正使如瑶藏主、左副使左门尉、右副使右门尉,率精兵倭人带甲者四百余名,倭僧在外。”
“林贤凌迟处死。今日孔府里通倭国,应依例送往太医院。”
太医院缺了奸细,现在正好有了奸细,不正好吗?
既所求,固所愿。
既然有求,那就满足他们,这不是仁慈的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朱祁钰点头说道:“文渊阁拟诏吧。”
有些事不上称还好,上了称,千斤都压不住,密州私设市舶之事,不上称,那是私人海贸,一旦上称,那就是贪赃枉法,通倭大罪。
胡濙借着俯首说道:“陛下,衍圣公,其意为繁衍文宣圣人之后,但是臣查了半天,前元时,延祐三年封孔思晦为衍圣公,但是这个孔思晦的父亲孔浣,臣穷经尽典,未曾发现有只言片语。”
“这个孔浣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臣以为应派出巡抚等官,查一查这个人。”
胡濙这次一地三洗。
他首先就质疑了孔彦缙这个衍圣公的合法性,这个孔思晦的父亲,压根就没有任何记载,乃是元仁宗查孔氏家谱,然后废孔思诚立孔思晦为衍圣公。
可是孔思晦的父亲,却没有任何的明文记载,这是值得商榷的事儿了。
这就给了天下读书一人一块遮羞布。
他孔彦缙,都不是文宣王孔仲尼的后人,如此为非作歹,国法严办,法不容情。
大家依旧是儒家门生,孔仲尼坐下圣徒,岁月依旧静好,是衍圣公的繁衍二字出了问题。
其次,他给了陛下最大的灵活的处置空间,无论陛下是要废了衍圣公的爵位,还是把孔家数千人尽数流放,亦或者衢州孔氏立为衍圣公,都有了进退的空间。
最后是给山东、兖州府、曲阜的所有人一个体面,这衍圣公都是串儿了,自然是味儿不对了。
他们联合无力继续科考会试的举人,罢考闹事,是因为这血统不够纯正,不是至圣先师首善之地出了问题,更不是先民开辟卿云之所出了问题。
也不是学的学问出了问题,而是这孔府出了问题。
胡濙此言一出,其中三味,立刻被诸臣品了出来,都是人精,能不懂这个?
但是如此一句话,一地三洗的本事,他们还真没有…
“如此让李宾言查一查吧。”朱祁钰点头,这胡濙洗地非常专业。
胡濙给了天下人最后一丝体面,唯独没有给孔彦缙和其宗族,留下任何的体面。
连他们依仗的孔子后人的身份,都被夺了。
“还有一事。”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山东此次罢考举人,应当如何?”
尹昱依旧没有站起身来,他大声的喊道:“居中联袂之徒,谋叛谋反,臣以为当斩首示众,蒙昧受骗之徒,应革罢功名,贬黜为民。”
李宾言将衍圣公不律案和兖州府罢考案,分成了两个案子,朱祁钰对其处理也是分成了两个案子。
居中联袂,自然是谋叛谋反,至于蒙昧受骗,一起起哄的家伙,尹昱的说辞也颇为狠辣。
直接革除功名。
考个举人很难吗?
考个举人真的很难,海瑞就是举人入仕,一路坐到了南京吏部右侍郎。
海瑞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她一生提倡廉洁、节俭。
恢复太祖高皇帝刑罚,对贪污犯进行剥皮揎草,严刑峻法,大肆整饬吏治,天下才能海晏河清。
考个举人等同于改天换命,范进中举对此描写的极为周详,虽然范进中举是艺术作品,但其实何尝不是来源于生活呢?
考个举人可能就是无数学子一声的梦想,见官不拜,能登堂入室。
这一夺去了功名,怕是比死好要难受百倍,千倍。
朱祁钰点头说道:“一应革除功名,贬黜为民就是,三世之内不得科考。”
“还有人反对吗?”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处理结果有了,就等反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