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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四处散发着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生气。
晚膳之后,朱祁玉回到了下榻之地,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去看了眼卢忠审讯。
朱祁玉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仁和夏氏夏时正,已经成为了两浙海商商总,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华亭蔡氏,能逼得叶衷行泛舟出海也不肯到松江府衙门找李宾言帮忙。
这些家伙,好好的赚钱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找死?
抱着这样的疑问,朱祁玉着常服走进了松江府大牢,
想听一听这些家伙内心深处的想法。
“参见陛下!”杨翰看到了朱祁玉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牢房乃是腌臜之地,陛下九五之尊,岂能轻履贱地?
朱祁玉示意杨翰无须多礼,笑着说道:“免礼。”
杨翰知道陛下不喜跪,就行了个半礼,他这里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准备,他略微有些惶恐的说道:“臣不知陛下御驾前来,未能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朱祁玉摆了摆手说道:“无碍,你这里,比朕想的要干净多了,朕还以为一进门就能看到血肉模湖。”
“朕今日去了松江府织造局,黄艳娘把松江府的织造局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是不错。”
大明的审讯,现在都是以攻心为主,解刳院警告,是击垮桉犯心理防线的最好手段。
五毒之刑相比较陛下的残忍,可谓是班门弄斧。
朱祁玉对着杨翰说道:“你忙你的,朕就是随意转转。”
卢忠依旧瞧杨翰不顺眼,防杨翰跟防贼一样。
审讯在继续,朱祁玉身穿常服,坐在一旁,听杨翰提审。
“夏时正,你窝藏强弩甲胃,与兴海帮勾结,意欲何为?…从实招来!”杨翰正襟危坐,平日里他可不这么客气的,台词都不是很熟练。
但是陛下看着,他不好动用五毒之刑。
夏时正长相并不算刻薄,甚至有些富态,斯斯文文,可是这声音却极为尖酸刺耳。
夏时正嗤笑了一声说道:“算我倒霉,被你们这帮鹰犬给抓到了,反正也是倒霉透了,那我就把话说个痛快!”
“士农工商,唯有商贾贱籍。”
“你们清高,那你们别喝商人酿的酒啊,别穿商人织的衣啊,别吃商人运得粮啊!”
“这松江府一日三变,早就没了农田,全是棉田,在这松江府内,大半都是商贾。”
“我们在拼命疏浚河道淤塞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竭力兴建府邸工坊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穿老子的、住老子的、用老子的,出海赚点辛苦钱,还要交税,现在还抓老子!”
“我看呐,贱的不是人心!贱的也不是商贾!而是你们这些骨子里就不把我们这些商人当人看的心!”
“呸!”
松江府大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杨翰是个糙汉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容会传染,整个大牢里,都是笑声,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即便是不愿意看陛下的邸报,那丘濬作为士大夫,他作为景泰五年的状元郎,在《大学衍义补》里提出了劳动价值论。
即便是读过劳动价值论,也说不出这样贻笑大方的话来。
大牢里的缇骑们,多数都是在讲武堂和讲义堂顺利毕业的人,听到夏时正的指鹿为马,都觉得惊讶怪诞,随即笑的前俯后仰。
“笑什么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夏时正面色通红,他都不知道这些缇骑们,在笑些什么。
朱祁玉止住了笑意,在大明,能称得上天王老子的,也只有他这个皇帝了。
他终于压住了笑意,这帮家伙总是说这些不着调的,他笑着说道:“首先,商籍不是贱籍,费亦应还中了举人今年还进士及第了,士农工商,之所以商籍排在末流,就是不事生产,囤货居奇,哄抬粮物之价。”
“咱今天吃了兰笋,佘山是朝廷的,采笋的是农夫,贩售的是走卒贩夫。”
“昨
日到城廓,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夏时正,咱问你,穷人造屋富贾住,穷人织布富贾穿。哪块砖是富贾搬?哪根线是富贾纺?”
夏时正眉头紧蹙的看着说话的贵气男子,疑惑的说道:“胡言乱语!简直是一派胡言!”
“货物是自己从货架上长出来的?”朱祁玉乐呵呵的问道。
夏时正一时间有些语塞,梗着脖子大声的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朱祁玉笑着说道:“你问咱是谁啊?这个问题问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