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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峰弟子三更半夜纵声嚎哭,苦苦哀求恩师收留的消息很快传遍诸峰。别看修士长居山中修行,受得住寂寞,耐得住枯燥,传闲话的速度并不比村中农人逊色。
尤其这“恩师”不是别人,恰好是结束云游归来的镜月峰峰主云玑真人,而云玑真人素来以她的姿容、修为、脾气出名。相传云玑真人容貌有多美艳、修为有多精深,脾气就有多火爆。独云玑真人一人,戏肉尚不够精彩,那位夜半嚎哭的弟子刚巧正是有外院第一凶人之称的季恒,她同样以口无遮拦,伶牙俐齿,毫无口德著称。
镜月峰内外无不伸长耳朵,睁大眼睛等候云玑真人发落季凶人。一连数日,除了那晚哭喊震天响,云玑洞府如平时她云游时那般安静。不少好事的内院弟子戏称,说不定季凶人已被云玑真人杀死。
处理完镜月峰事务,明心真人喝一口素娘递来的灵茶,与云玑说到此事,乐不可支。“有几个好事的小弟子特意问我季凶人的魂灯在是不在。”
“怎么,他们以为我会把她杀了不成。”夜半嚎叫,没羞没躁。若非不愿污染潭水,云玑倒是想把她丢进寒潭里清醒清醒。
“可不就是。”明心摇头道,“我说你对弟子一片爱护之心,连责打都不曾有过,怎会为此杀人。”
“峰中弟子可是太闲,来日宗门考校输给莲雾峰我可不依。”云玑云淡风轻,放下茶盏,“不若改天我们镜月峰也来一场大比,败者去御兽园助灵□□配如何。”
御兽园两大难:灵兽开智难,灵□□配繁衍难,越是等级高的灵兽越不愿服从本能随意与其他灵□□配,需得御兽园的执司循循善诱,说尽好话,出尽百宝,给灵兽带来顺眼对象方有几率成事。待灵□□配,执司还得观察灵兽受孕情况,伺候孕期,照顾幼崽等等等等。执司们纷纷表示,帮助灵兽繁衍比他们寻觅道侣更难。因而尽管御兽园的执司、杂役享有优先挑选灵兽与幼崽资格,应征者听说要干此事时常当场就走,御兽园常为缺乏人手困扰。
“御兽园掌事定然喜闻乐见。”
明心笑得前仰后合,在一旁侍奉的素娘也别转头去露出浅淡微笑。
“怪道掌门将季恒送到你门下,光看那张嘴着实有几分你的风范。外院第一凶人遇到内院第一长老,夜半鬼哭狼嚎都不及你这精彩。”
“你要精彩,你把她领回去便是。”
闲说几句笑话,明心止住话头,却没有要走的打算。云玑对素娘说道:“你去瞧瞧那人知错了没有,若是再说不三不四的话,把她吊起来,别客气。”
素娘为二人添茶后,笑应着去了。
明心注视素娘娉娉婷婷的背影,待她走出视线后方道:“霍滔父子叛逃一事,当真有至道宗的手段?”
莲峰真人公布此事,宣称秘密处死至道宗细作,激起宗门弟子同仇敌忾和对至道宗的不满,那日以来在危机和愤怒的促使下人人摩拳擦掌,勤力修行,宗门上下空前一心。没有什么比一个可见的强大敌人更能激励宗门弟子。莲峰真人话里话外将此归为执法堂和云玑真人的功劳。
明心却觉得至道宗宗主杜亭宜固然有野心,但霍滔这样的人这样的宗门地位,他断然看不入眼。况且,霍滔执掌洗心峰,知诸多外院事,但也仅限于外院。内院诸峰由各长老把持,一峰二长老,若非齐心协力便是暗自相争,哪有他插手的空间。近些年来莲峰真人诸多手段想法,层出不穷,她越发看不明白,于是趁云玑回来之际,向她打听一二。明心向来觉得,宗门之内论眼界之宽阔,见识之出众,行事之果断,谁也无法与云玑相较。
云玑听她此问,不见丝毫诧异,淡淡道:“掌门既说有,那便是有。真假只看有此必要。”
明心沉吟片刻,叹道:“上回至道宗杜总管来宗门商讨结盟一事,掌门问起我们的想法。我道至道宗狼子野心,我宗人才济济,何必在这上头依附对方。今朝结盟意图攻伐隐神宗,来日号令通玄,谁敢不从。谁还不知道谁呀。偏生云峰那胆小怕事之徒,竟然愿意附人骥尾,没有骨气。”
云玑笑道:“若人人皆如流云仙子般淡泊名利,风光霁月,通玄界可就太平无事,人人一心向道,求升仙界。那鹤峰如何说?”
“鹤峰起初不悦,而后……不曾表态。”
“云峰替他投石问路,鹤峰比他会做,向来看准了再申明立场,你要记得他的立场便是掌门的立场。他不表态说明掌门仍旧犹豫不决。”
“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掌门心腹,他最信任之人,看来是我太过天真。”
云玑嗤笑一声,“掌权者素来喜欢容易掌控的人,我不好掌控,做掌门的自然有他的考量。大事留意那两人动向,大小事切莫与掌门针锋相对,伤他面子。”
明心端起杯盏,将微凉茶水饮尽方长叹道:“怪道云蘅、云璇终年云游,开阳、耀光始终在宝光峰不愿轻易露面。实话与你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掌门首选。当年你鼎力相助你师兄,难道就对这掌门之位毫不在意?我看云蘅、云璇、开阳、耀光诸人皆是服你。”
“没听外头人说么,我护短专权,如何配得掌门之位。”
“那是……”
云玑摆手道:“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要什么必要得到。哪怕当年师父意属师兄,倘若我要掌门之位,我必会争取。我没争,说明我本就无意于此。做掌门有何乐趣,劳心劳力,权衡再三,恁的无趣,就让莲峰与杜亭宜勾心斗角去吧。”
明心显然忧在宗门,皱眉道:“我只怕他私欲过甚,一着不慎,毁我牵机千年根本。”
她看似亲和,是长老之中外表看起来最是娴雅的女修,个性却是与外表不符的直率爽朗。难得见她露出担忧之色,云玑好笑道:“你身在宗门,忧心宗门,担忧这许多,可有时间精进修为?修行不进则退,这话可不止是说给小弟子听的。”
明心横她一眼,“你在外云游,难道不曾觉察出一丝风波暗涌?”
“暗涌又如何?千年前牵机门不过寂寂无名小宗小门,千年前的风流人物如今不也是仙踪渺然。我入宗时尚有人提起旧日通玄,可是如今,旧日通玄的功法俱是残缺不全。凡人界王朝更替,通玄界兴衰更替,皆是正常不过,想要永久留住才是千难万难。通玄界平静数百年,安逸数百年,眼下说不得正是风潮浪涌时。风来雨来,管他巨浪滔天,我辈修士素来逆天而行,迎难而上,断没有后退之理。人在,传承便在,何惧牵机被毁。若是就此陨落……”云玑眯眼一笑,“也不过是陨落罢了。昔年佛修何许昌盛,处处有梵音,无人不诵经,如今呢,通玄界内还剩佛修几何。”
此话如醍醐灌耳,发人深省,明心美目透出点点精光,似有领悟,当即顾不得其他,就地运功冥思起来。
云玑未料明心有此一悟,想来这些年流云仙子在宗门里过得并不舒畅,不觉摇头叹笑。待感应到洞府另一气机存在,双眉微蹙,额角微跳,行事无忌的云玑真人难得犯起愁来。
自夜半嚎叫那夜起,季恒未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乃是因为当晚她运足气力,哭丧似的哭嚎后被云玑灵力裹进洞府,狠狠摔在地上不算,还被她当场施以止语咒。
云玑与莲峰不愧为同门师兄妹,整治她的办法如出一辙,甚至云玑比莲峰更狠。非但让她止语禁言,还施了法术使她双手五指并拢,无法写字。
泪痕未干,已成哑巴,季恒哪能甘心,正欲传音给云玑骂她毒妇。谁想无论她如何尝试聚音成线,皆无法传至云玑处。
云玑冷笑连连,“不过一筑基尔,还想在我跟前卖弄。”
传音不成,季恒有的是办法。她没法发声,却是可以借助各种口型传达意思。她嘴巴一张一合,唇皮翻覆间,不知将云玑数落多少遍。
“横竖你如今辟谷不用吃饭,再让我看到你嘴巴不三不四。这张嘴也不必留了。”
知道云玑说到做到,季恒立刻闭紧嘴巴,心道:“骂你季爷爷还要用嘴嘛,等你不在的时候,哼哼。”
云玑戳戳她的脑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微笑道:“此处是我洞府,我劝你少打歪主意,有些念头最好想也别想。”她指向洞府顶部,“若是被我发现一丝不敬念头,我就在洞顶竖根旗杆,把你挂在旗杆上,让那些飞禽走兽在你头上拉屎撒尿筑巢,那可好看得很。哦,镜月峰夏季多闪电,不知闪电劈不劈你。”
季恒能为了参加老君会在云玑嚎哭求收留,自然也能控制住自己的念头,在心中连连道:“云玑仙师集善良美貌于一身,一定是天仙下凡吧。啊,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