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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恒挨雷劈这事委实不冤。程素君与古华珠难得想到一起去。两人还算了算一个时辰一道雷,一共十六天,少说也有一百九十道雷,愣是没把季恒的嘴劈正,可见此事有云玑很大一部分责任。
云玑不过白了季恒一眼,敲了她一个爆栗。
纵观开平观和牵机门,绝找不出第二对相处如此随意的师徒来。
古华珠觉得伤眼睛,扭头一瞥,却见乔娘笑得暧昧,也不知这见多识广的船娘想到哪里去了。
乔娘修行已逾五十年,在这泽水小镇做向导也有三十年光景,平时来往接触的都是筑基、金丹修士,以小宗门和散修居多。小宗门修士和散修没上宗那许多规矩,为突破境界无所不用其极,寻道侣、用鼎炉的比比皆是。
年轻道侣喜欢在称呼上玩些花样,以姐妹、兄弟、兄妹、姐弟相称为多,以师徒相称的今儿头一遭见。换作旁的向导,早多嘴说几句玩笑话。乔娘只是笑而不语。她能被程素君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多话,问什么答什么,别的绝不多说。这会儿在心里虽把云玑和季恒当作新结成的道侣,并不将之宣之于口。
云玑不似季恒般没心没肺,一眼瞧出乔娘暧昧的笑容之下盛满误会,不觉有些愠怒。
其实也难怪乔娘,一年到头来往小镇的最高阶修士便是金丹,她又如何得知上境修士可派遣化身,可变幻容貌,可掩盖自身修为。
乔娘的飞舟停在悬浮码头一隅,从外头看,相当质朴,不比别家飞舟那般花里胡哨,进得舟上,桌、椅、小几、地席均十分整洁干净,最难得是一丝气味全无。
程素君很是满意,取出除定金外约定好的八十中品灵石给她。一路走过无数高价叫卖,这事先约定好的酬劳看来有些低了,却未见乔娘露出不满之色,众人心中又高看她几分。
古华珠与程素君的交情平平,不欲占她便宜,问清楚统共多少钱后,取了一百中品灵石给她。“我们三人,你才一人,承你盛情让我们不用做冤大头,怎好意思让你出了船资。”
“相请不如偶遇,不过一百中品灵石,古师姐不要同我客气。”
两人客气一番,未料季恒劈手夺过古华珠手里的灵石。“小时候姐姐在镇上教书,我有时去寻她,路过齐石镇最气派的酒楼,每每看到人家争相请客,我都想着你们别争,要争就给季爷爷把账付了。不想在通玄界还能见到如此盛况,一偿我当年夙愿。二位不必客气,多的灵石通通给我,给我。”
古华珠与程素君哭笑不得,还是程素君收下灵石,与乔娘说道:“当日我们只说是一人,如今多了三人,再付你一百中品灵石可够?”
乔娘微笑道:“仙子客气了,途中遇到妖兽,还要劳烦三位金丹仙子出手相助,再与我三块中品灵石尽够。”
最后三块中品灵石还是有古华珠支付,其实这些灵石对于她来说纯属小钱,只是想起从前在岩羊镇季恒两手一摊问她要钱,气不打一处来,便与云玑说道此事。
程素君对此事印象深刻,想到当日情景,亦是忍俊不禁。
季恒死猪不怕开水烫,理直气壮道:“那时我才炼气境,一个月只有两块下品灵石,没个师父亲爹,也没本事让别的修士贴补,出外办事自然得师姐掏钱,不然要师姐何用。说起来宗门规矩也极不合理,出门办事居然要弟子自己掏钱,哪有这种道理。”
宗门代表云玑但笑不语。
古华珠道:“你以为宗门里是个人就能出外办事?除了洗心峰的任务,不管是去秘境还是为掌门办差,次次皆是机缘,修行最不可或缺的便是机缘,机缘越大的事越是会交给信任的人办。何为信任,这里头七七八八的事情可多得很。你若不想办差,有的是人想去。”末了她看一眼云玑,补充道:“打从掌门让你拜入仙师门下,你此生最大的机缘就来了。”
云玑仙师只有三个徒弟:寄傲仙子广晗、不世天娇叶吟,还有就是外院第一凶人季恒,前两人皆是同辈楷模,宗门上下无不称颂,可季恒……也不知云玑仙师看中她什么,偏生对她格外偏爱。
古华珠原意是告诉季恒,出门办事的机会来之不易,今日季恒所有皆由云玑所赐。岂知季恒不知哪来的得意,昂首挺胸道:“古师姐,师徒缘分这回事,羡慕不来的。你姑且守好你家师父,别垂涎我师父。是了,你垂涎我们师父的事,叶师姐知道吗?”
听着二人斗嘴说笑,云玑并不参与,方才她感应道一股熟悉的气机,待要探出神识确认,气机骤然消失。
悬浮码头陆续有飞舟急速驶出,有些飞舟横冲直撞,一昧要人让道。间中有一艘看起来非常气派的飞舟撞到其他小舟,一艘小舟躲避不及,舟内十数名修士纷纷落水,一时间舟上的、水里的,几十位修士吵了起来,叫骂不休。
古华珠不满道:“那些修士怎的骂骂咧咧就是不动手,谁敢撞我飞舟,我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季恒暗笑古华珠金丹了还是小姐脾气,一点不知普通弟子的疾苦。“古师姐,你看那小舟破破烂烂,那么小地方挤着数十号人,可见那些修士身上灵石有限。再看那大飞舟,自顾自往前飞行,丝毫不曾理会,舟上也没人出来看热闹,必是被人整舟包下。单从财力来说,双方差别悬殊。”
古华珠道:“财力并不代表实力。大飞舟挑衅在先,小舟上数十位修士同时出手,要不了对方的命,让对方蜕层皮也好。”
季恒道:“财力或许不代表修士实力,却代表修士背后的势力。修士也是人,是人就知道趋利避害,谁也不想出头的那个。而且人一多,心就散了,各人有各人的算盘。”
乔娘检查完飞舟动力法阵,听二人说得热闹,轻叹道:“小仙子所言极是,小舟上的修士多是筑基前期,凑个船费已是不易。去一次泽水宫也是想找些宝材卖个好价,换些修行丹药来用。哪知今次泽水宫直冒仙气,能见识一番后活着出来便是他们的造化。”
能说这话,足见乔娘见识。云玑不禁多看她一眼。
季恒努眼张望,想看看所谓仙气。
乔娘见她趣怪,笑道:“这仙气在外头看不到,得找到仙家宝贝才算。小仙子不曾听说泽水宫里有旧日通玄半神的遗留之物?”
“道听途说罢了,不足为信。”
乔娘一声叹息,道:“如小仙子这般的想法终是少数。今次去泽水宫的修士,多以为自己能寻得仙缘。小仙子在里面遇到他们,可要小心些。”
季恒奇道:“都说杀人取宝,我不取宝也会为人所杀?”
飞舟缓缓驶出码头,乔娘小心留意四周其他飞舟,又极目远眺泽水宫所在山体,判断烟瘴并无重新聚拢之意后方道:“这便是通玄界。诸位仙子当是出自盛宗,乔娘多嘴一句,泽水宫内,诸位万不可落单。那些小宗门修士和散修最不喜盛宗弟子,常常结伴围猎,别看他们在小镇里各有争斗,到了里面盛宗弟子是他们优先解决的目标。”
程素君皱眉道:“他们以为盛宗弟子来与他们抢食?也是,往年难得有如此之多的盛宗弟子出现在此,即便来了也是在小镇上交易。乔娘,你在小镇已有三十余年,对前些日子发现的女尸有何想法?”
提到女修尸体,季恒与古华珠打起精神,只见乔娘神情微黯,似有隐情。众人也不催促,耐心等她开口。
乔娘略整思绪,缓缓道说:“泽水宫水道纵深,时有岔路,故而才有了似我等这样的引路人。也有修士或因灵石不足,或是不信泽水宫内有乾坤不易寻得出路,孤身前往。经常有修士在里头迷路,若是我见到迷路修士,捎带出来倒也罢了。有些修士不听人言,一意孤行,困在里头的时间久了,更难寻找出路。曾有一回,无踪门修士被困泽水宫,十年后有同门寻来,发现此修已是灯枯油尽,血肉道基俱为山体之内的钟乳石吞噬干净。若是再晚数十年,怕是连尸骨也难寻到。”
季恒接口道:“近来发现的女尸能找到宗门,想来该有的东西俱在。”
“衣物宗门标识血肉骨头并无缺处,唯一少的便是她们的道基玉池。”乔娘露出追思之色,“若只是一具尸体如此,尚可推测是失踪之处并无钟乳石柱,可若是具具尸体如此,便显得古怪突兀。我们只能推测,泽水宫里有一处空间我们从未去过,也从未靠近过,而那处空间里存有近百年失踪的女修尸体。”
饶是古华珠亦不免惊讶失声问道:“近百年?”
乔娘点头道:“一年前出现的那具女尸,至少在通玄界失踪百年。此女失踪时已是筑基八层修为,是当时乔家最出类拔萃的修士,自她失踪后,乔家一蹶不振,人才凋零,为附近的寒阴寨所灭。那一年我方五岁,随老祖逃命,四处躲藏之际,无数个夜晚乔家老祖望着她的画像痛心疾首。老祖常呼喝道,若是乔引未曾离家出走,乔家如何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不曾想,五十五年后,我竟在泽水宫的碧波上见到昔年画像上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