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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大人”摊派了任务,老百姓哪里敢不如期完成。五天之后,殷温娇对刘洪道:“老爷,僧鞋是有了,可寻阳一带有哪些寺院,能去还愿呢?”
刘洪:“寻阳一带有江矶寺、西林寺、东林寺、能仁寺、归宗寺,想去哪个寺庙,随夫人的便。”
殷温娇:“西林寺法明长老闻名遐迩,想必是个好寺,我就去西林寺吧。”
刘洪即命张、李二衙准备船只。殷温娇让两个贴身丫环带上供奉献礼,一同上了画船。船家撑船离岸,船夫们划着桨向西林寺进发。
次日,一个丫环先到寺里,说是县令夫人来寺还愿。大袖飘飘,宛如觉仙的法明长老,随即领着众僧出寺迎接。
殷温娇由无相门进入寺里,先在前殿拜了韦驮菩萨、四大天王和弥勒佛;然后进入大雄宝殿,跪拜如来佛祖,大设斋衬;接着来到毗卢阁,拈心香礼拜观音菩萨,并让丫环们把僧鞋僧袜托于盘内,协助法明长老分配。
佛堂不宜喧闹,法明长老让玄奘把殷温娇先请到法堂里去喝茶休息,自己则领着两个丫环向大客堂走去。众僧生怕少了自己的那份,也纷纷跟在了后面。
见法堂里再无一个外人,殷温娇让玄奘脱了青色僧衣,近前看时,背上“五星汇聚”的图案一目了然,母子两人不禁抱头痛哭。稍后,法明长老抽身来到法堂,母子俩当即跪下磕头,由衷感谢长老的养育之恩。
“不必多礼。”法明长老扶起殷温娇,谨慎地说:“寺中人多嘴杂,你们母子相会,时间太久的话,恐怕会有人起疑心,万一传到奸贼耳里,就要大祸临头了。抓紧时间,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吧。”
殷温娇目光殷切地道:“儿啊,我给你一只香环。你从浔阳江头渡过长江后,往北走十五里,有个叫做万花店地方,你父亲带着我们,曾在一家名为‘刘小二’的旅馆里住了几天,婆婆张氏当年便留在了那里,她也就是你的亲祖母。我现在就写一封信给你,记住了,大唐京城皇宫的左边,住着殷开山尚书,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去到长安城里,把我的信交给你外公,请外公上奏皇帝陛下,派遣人马,擒杀恶贼,帮你父亲报仇,那时你娘我才能真正地摆脱魔掌。”
写好信后,殷温娇担心回去太迟了,会被刘洪责怪,不敢再停留,便出寺登舟而去。
次日,玄奘拜别了师父,孤身北去。到了万花店后,寻着“刘小二”旅馆,玄奘向老板刘小二打听道:“十七年前,洛州陈客官一家住在你的店里,他母亲如今还好吗?”
刘小二感慨地说:“陈客官另租了房屋后,他母亲就没有住在我店里了。后来老人家瞎了眼睛,在南门头寻了一个破瓦窑,一直住到如今,每天上街乞讨,半死不活地过着日子。至于那陈客官,离开万花店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玄奘听了,拜托刘小二带路,急急忙忙赶到南门头破瓦窑里,寻着了祖母。张氏道:“小师傅,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我儿陈光蕊这么像呢?”
玄奘难过地说:“祖母,我就是陈光蕊的儿子呀,陈光蕊是我爹,殷温娇是我娘。”
张氏:“你爹娘怎么没有来?”
玄奘:“强盗霸占了我娘,打死了我爹。”
张氏不禁流泪道:“那你怎么晓得来找我呢?”
玄奘:“娘亲给了我一只香环,她告诉我,祖母您在这里,所以我就寻了过来。”
张氏接过香环,放声痛哭道:“我儿为了功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我原以为他变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哪知他竟被恶人给害死了!天可怜见,不绝我陈氏之后,今天还有孙子来寻找我。”
见祖母双眼无光,玄奘关切地问:“祖母,您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呢?”
张氏:“我一个妇道人家,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天想念你的爹娘,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哭着哭着,两眼慢慢地就看不见了。”
玄奘扶着祖母出了瓦窑,安排到刘小二店里住着。恰好这时店外来了个游方郎中,玄奘赶紧请进店来,求郎中替祖母治病。看完病开好药方后,郎中才知道玄奘带的盘缠不是很足,于是提笔将一味贵重的药材勾掉了。
玄奘一见,着急地问:“先生,这味药有代替的东西没有?”
郎中坦率地说:“可以用她亲人身上的肉来代替,不过割肉的时候,一定要心气平和,不然肉一变酸,就没效果了。”
郎中又留下了些止血生肌的药膏后,就飘然而去了。玄奘平心静气,毫不犹豫地从腿上割下一块肉来,给祖母煎好了药。
张氏喝着药,玄奘则在一边念着观音明眼咒:“唵,度比,迦野度比,钵啰哇哩宁娑诃……”
没过多久,张氏双眼果然便恢复如初了。望着玄奘那光洁明净的面容、饱满的额头、灵动的双眸,张氏欣喜地说:“你果真是我的孙子,跟我儿光蕊少年时长得是一模一样!”
张氏瞎而复明,万花店的人无不觉得是个奇迹。而玄奘肉能治病的说法,很快不胫而走,后来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在万花店休养了几天,玄奘预付了房钱,又留下些碎银子给张氏做生活费用,然后拜别道:“祖母,我要去一趟长安,三两个月就会回来。”
祖孙依依惜别后,玄奘径奔长安而去。京城虽大,皇宫却是无人不知,玄奘边走边问,没用太长时间,便找到了金殿左边的殷尚书府。年少的玄奘没有胆怯,走到门人跟前,双手合十镇定地道:“贫僧是尚书的亲戚,特意前来拜访。”
门人见眼前的少年和尚虽然风尘仆仆,但幽黑的双眸里却闪动着耀眼的光泽,让人不敢小觑,于是赶紧入内禀报郧国公。
殷开山纳闷地道:“我哪有什么亲眷做了和尚的?”
尚书夫人却惊疑地说:“老爷,我昨夜梦见女儿满堂娇了,会不会是女婿捎来了书信呢?”
听夫人这么一说,殷开山便吩咐门人把小和尚请到客厅里面来。玄奘见了外公和外婆,当即跪地磕头,哭着从怀中取出母亲写的书信,递给尚书大人。
殷开山拆开之后,一眼便认出了女儿的笔迹,待仔细读完,不由老泪纵横。
夫人吃惊地问道:“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开山悲愤地说:“这小和尚,是我俩的外孙。女婿陈光蕊被恶贼谋杀,女儿满堂娇被恶贼霸占了!”
夫人听了,顿觉心痛不已,抱着外孙泪如雨下。
殷开山劝慰道:“夫人放心,明早上朝,我就奏报皇上,请求出兵江州,擒拿恶贼,一定要为女婿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