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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的到访令莫语冰欣喜万分,这些日子她为了给公主赶制嫁衣,不分昼夜待在闺阁里,快不知外面人间天月。
莫家人得知是她在怀玉学府的同窗,自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到了莫语冰的院子,如今她在家中地位不低,只是这活计是宫里派出来的,所以她不能不接着。
红袖没想到她还要如此辛苦,不由心疼地问道:“他们就让你一人做这么多活计?”
莫语冰也叹了口气:“皇后指名要我做,不做不行,每日宫里还会派人来看进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见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等丫鬟奉上茶水,莫语冰打发走所有下人,只留她和红袖主仆,自苍宋一别,二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拉着红袖的手道:“红袖妹妹,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出门游历,你家人真会放心?”
红袖抿嘴轻笑:“好姐姐,我也不瞒你,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
莫语冰以为她只是顽皮,却听她道:“本来没想这么快离家,可我刚刚及笄,祖父他老人家竟已经打主意要把我嫁出去,我能不跑嘛?”
女子听得嫁人之事莫不羞涩低头,哪有如红袖一般听了就跑路,莫语冰打趣她:“嫁人就嫁人,跑什么跑?”
她反问道:“据我所知,莫姐姐目前也正为此事苦恼,不是吗?”
一下子说中莫语冰的心事,是啊,媒人来的不少,可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更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她想让老祖宗同意招人入赘,家人无一同意,上有兄下有弟,莫家根本不可能同意她胡来。
嫁人嫁人,只为嫁一良人,可时下女子谁能保证遇上的就是良人,成亲之前连互见一面都难,要到新婚之夜才能知晓对方的面目,莫语冰和红袖都不是认命之人,皆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见自己惹得莫语冰烦心事上脸,红袖吐吐舌头:“莫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大不了学我,说走就走。”
“学你?你可真够胆大的,这一路上就带着个小丫头?现在住在哪?我看你待会回客栈就把东西收拾一下,马上搬来我家,我这就让人给卫妍送信,她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立马回满都。”
“卫妍不在满都吗?她去哪了?”在学府的时候,也就卫妍的脾气和她相仿,都有些大大咧咧地,两人交情最好。
莫语冰笑着道:“这你可猜也猜不到,她呀,从苍宋回来没多久就被安排着成亲了,如今住在离满都不远的柠雪山庄,当时也送信到赤岩和苍宋给你们几人,你没收到信?”
红袖意外极了,卫妍成亲了?
她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说不得那会儿我已经离开家上了路。”
莫语冰算算时间,卫妍成亲是入夏之时,往赤岩的信得寄上月余,说不得就错过了。
她道:“先不说这个,你还是先搬到这里住下。”
“不用了,我住在客栈挺好,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同伴,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也想离家出走,就来找我。”
红袖当然是玩笑话,哪有人鼓励别人离家出走,人各有志,莫语冰也不见得会有那一天,如红袖这样反对家中安排亲事的人或许不少,但离家出走抗争到底的就不多了。
莫语冰不置可否地道:“真有那一天再说吧,对了,要不要看看我给烟烟公主做的嫁衣?”
“不,不,我不看!”红袖直觉地拒绝。
她才不要去看,打从心底里排斥与那个人的亲事有任何牵扯。
莫语冰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以前在学府你会给我提很多有用的建议。”
“你就当我不想看见任何与亲事有关的事吧,毕竟我是不想嫁人才跑出来的。”红袖觉得自己找的借口很无力,可她真的不想看。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在意,已经过去很久,说起来她和安少君之间,并未进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不过才一次小小的心动,一个算不是亲吻的亲吻,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与安少君有过什么,一切已经随风而去。
莫语冰还要为新嫁衣赶工,红袖没有多待,用完午饭便告辞离开,等卫妍收到消息后回满都三人重聚。
离开莫府,红袖看天色还早,带着韵韵去逛街,却没注意莫府外有人暗暗跟上了她。
那人衣着普通,不远不近地跟着红袖主仆,她们进酒楼吃饭,他也吃饭,她们进铺子里挑选首饰,他就在外面等,一天下来,红袖毫无所觉。
直至天色渐晚,红袖带着韵韵回客栈,那人记下客栈名称,又向小二打听了红袖几人的情形,才匆匆离去,兜兜转转,竟又回到莫府门外,在附近一处卖杂货的小摊停下,与摊主耳语: “快快传信给少主,他等的人来了,我跟着她到了城中悦来客栈,打听得这几日他们不会离开,不知少主还有几日才能到满都。”
“应该快了,我马上便去传信。”
原来这二人是一路的,倒像是守在莫府门外等着红袖,仿佛早已猜到她会来此地。
红袖正在客栈急得团团转,一回来没看到长风,七郎说她们出门后,长风也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难道长风又不告而别了?
红袖冲到他房间看,一应物品都还在,就是不见人影,问客栈的小二,小二也不清楚。
长风武功高强,她倒不怕他出事,只是奇怪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一路行来,她已习惯了长风一直在身边督促她练功,告诉她哪条路该走,哪片林莫入,他怎么可以走呢?
等到深夜,长风回来之时,便看到红袖坐在他房里的榻上,持一管木笛,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她从来不耐烦梳繁琐的发髻,从前做男子打扮,恢复女装后也是愈简单愈好,此时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一眼望去似乎有些落寞,他有些诧异,这么沉静可真不适合她。
北风凄冷,暗黑房中,一灯如豆,他诧异问道:“为何在我房间?”
“为何这么晚回来?”
二人同时出声问向对方。
长风不再开口,等红袖先说。
她收起短笛,跳下软榻,长长地伸个懒腰才道:“等得好饿,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长风皱皱眉:“我去办些事情,这么晚了你不该待在一个男子房里。”
红袖停下打了半截的哈欠,好笑地指着他:“真稀奇,你的语气像个夫子,到底去办什么事,难不成你在满都还认识人?”
“算不上认识,以前同你说过,不愿离开楼里的人暗中做着一些生意,且只愿奉我为主,我偶尔会过问一下。”长风坐下来,揉揉眉心,似有疲意。
听他意思竟是也将一些责任担在肩上,昔日杀手组织想要洗白走正道,不知会做些什么,红袖不由好奇道:“做的什么生意,好玩吗?我这两天只想着去找老朋友,倒忘了关心身边的朋友,不如明天我陪你去瞧瞧?”
长风却道:“生意上的事你不要多打听,不过往后你若是想打听什么,我自会让楼里人替你去办,只能这样子。”
红袖只是担心他的去向,如今他已回来,便放心离去,走前留下一句:“小气!”
他真的小气吗?长风摇头苦笑,对她,他已是再三让步,退无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