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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红袖竟还未回来,安少君稳坐不动,马车外的随从也不敢吱声,暗暗焦急。
母后安排下,朝堂上他渐露峥嵘,一日一日将威信建立起来,自有一班人誓死追随,每待自己静思的时候,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在他笑对各种应酬的时候,心中若有若无地有一丝疑问绕在心头,不断地问着自己:你这一腔热情,她明白吗?又是怎么想的?你在这里担心她一人跋涉江湖,她呢?你与她之间未曾有过任何诺言,你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于是嘴角常带的那三分笑意反有种冷清的味道,让人看不懂,有臣子在王后面前直夸七皇子到底不凡,一如皇上。可无人知他心中无奈,本以为今生所有的事掌控起来都易如反掌,其实他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在暗中彷徨着。下意识里,他要找到红袖,也许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要找到她就好。
远处缓缓行来一辆马车,红袖与莫语冰向苏氏夫妇告辞时,莫府自有人来接莫语冰,卫妍见她要单身回去,不依派人送她回客栈。其实她没那么娇弱,要人护送才能回去,但她不讲究排场,人家也要讲究的。
到客栈门前,她下车打发万家的人回去,正要转身进客栈,大门左侧停着的车辆中下来一人,白色衣衫,一声“红袖”叫住她。
彼时她正要转身,忽然被叫住,于是半侧着身向客栈,头却转向左方,便那样愣在了那里。
也许只是一瞬间,安少君的六十刹那印象被红袖一格一格定在心里。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眉眼,隐约看得到他身量高了不少,越发显得挺拔,此刻那双长腿正迈向自己,一步一步,这么近,那么远。
终于在她紧绷的情绪中,安少君来到她面前。
红袖的脸莫名有些燥热,透过客栈大堂昏暗的灯光,发现他身上的白袍上略微有些风尘痕迹,脸色也有些疲惫,原来一向从容淡定的安少君也有会狼狈的时候。
安少君的心有些茫然,时经一年的寻找,赤岩、高唐两趟奔波,终于又重新见到了她,这一刻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长高了一些,许是半年在外奔波,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略有些清瘦,大眼睛里依然闪耀着光芒。
“还记得我是谁吗?”安少君暗自懊恼,怎地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一见面脱口而出的话居然是质疑的口气。
红袖微微一笑,竟说了句:“那我要想一想才知道。”
安少君脸色一冷,再也挂不住那惯有的笑意,沉声道:“一点也不好笑。”
红袖再笑,心想冷脸我见得多了,怕你呀。
两人站在客栈正门口,颇有些碍事,最终安少君谓叹一声,仿佛把胸中所有郁结之气吐尽,又垂首低笑一声,想通了没必要和她如孩子似地斗这些无谓的气,伸手拉住红袖,将她带向自己坐的车走去。
她没有用力挣脱,任他带自己往前行,终于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却已经到了马车前。
安少君松开她的手,示意红袖先上车。
她心中犹豫该不该上去,腿却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般迈了上去,外面看着不打眼的马车,内里却布置得很舒适。
红袖扬眉问跟上来的安少君:“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红袖掀开车窗帘,路旁的建筑不断后退,她装作看得很专注,不去看安少君,过了会儿才偷眼看过去,他正紧紧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长大了一些,不再是个美少年,显得英气勃勃,她忍不住皱皱鼻子,长得好看很牛吗?
“红袖,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叫淮安?”
他忽然开口说话,吓了红袖一跳,忙别转眼睛,只在心里默默回答:当然记得。
她还记起那个冬天的清晨他说过其他的话,一切历历在目,原来时间忘了走进她的心里,没有带走这些回忆。
“有些事,我早该告诉你,不过,现在你想必已经知道了。”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接着道:“你没有问我为何叫淮安,也不问为何你走之前我没去见你,更不问为何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否根本不想知晓?”
他想确定她的心意,又在心底嘲笑自己,名叫淮安,心却一点也不安。
这些问题红袖已经知道答案,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当初为她前往赤岩她知道,又为她寻到高唐她也知道,所有答案她都明白,重要的是他们以后会是什么关系,这才是她应该做出的决定。
已到两人挑明关系的时候,红袖并不胆怯,只是有些为难,且十分矛盾,要这么早就做出决定吗?
安少君见她只是沉默,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急切使他一时没了主意。红袖一向与别的女子不同,万一,她如此冷静是因为不曾对他心动,他又如何是好?
这时红袖轻轻开口:“我已知你是苍宋七皇子,名叫淮安,之前你没去找我可能是多有不便,那个时候我很失望。或者你想说来高唐是为了见我,那么淮安,我想问一问,你为何,为何会对我如此厚爱?我也有自知之明,人才不见得出众,文不及柳慧恩,貌不及你的灵妹妹,若非那年在赤岩与你相遇在前,恐怕同在学府求学,我们也不会有交集。你说,我凭什么去问那些?”
安少君在心里慢慢消化她说的这段话,情绪忽上忽落,一时欢喜莫名,他为她话中的不自信和不确定雀跃着,原来并不只他的心在不安。
两人于无声之中各自沉默为,马车在一座府邸外下,安少君先下车,向她伸出手,温声道:“红袖,来。”
她总觉得,跟他下车便似做出一生的承诺一般,犹豫片刻才将手交给他。
这间宅子是安少君去年来高唐时所购,本来以为短期内不会再来,这会儿已让人打点停当,红袖走着突然想起客栈里还有长风三人在等她,猛地站住,安少君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客栈还有人等我呢。”
安少君拉住她的手没松:“我们来的时候,已经交待人去说你晚上不会回去,待明日再去客栈接他们一同来这里住下。”
她不乐意地道:“我何时说晚上不回去?”
“我说的,你这大半年一直在外面闯荡,虽然是一偿心愿,不过不可能永远在外游荡,今后我希望能就近照顾你,你若还不想回家,那么就同我在一起好了。”安少君说得理所当然。
和你在一起?
刚刚他们说到哪了?红袖记得只是聊到自己问他为何要如此厚爱她,怎么一下子就跳到要被照顾的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