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子十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夜幕降临,悬在梁下的一盏盏宫灯慢慢点着了,辉煌的灯火连成一片,照得铺就在地面的白玉石阶发出莹润的光华来。前来赴宴的大臣及命妇们对着帝后跪拜行李之后,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坐在隆景帝下首的一家人。
不用人,众人也都猜到了那便是不久前被召请进宫的荣安王府一家。
隆景帝居高临下地将台下众人的深情都纳入眼帝,半晌后才开口道:“自朕即位以来,每每看着如今宫中空寂的样子,都会怀念起做皇子时与兄弟们亲密无间的样子。”
顿了顿,他看向坐在身侧的荣安王,举起手中的杯盏,道:“昔年,朕与六弟关系最为亲厚,如今朕荣登大宝,着实舍不得让自家兄弟再留在沧州蹉跎岁月,便做主将荣安王一家接回京来。”
荣安王忙起身行礼,“臣弟多谢皇兄。”
牧辞岁也跟着秦氏起身叩谢帝王圣恩。
见到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底下的臣子们也纷纷道:“陛下宽仁,实乃我大庆之福。”
隆景帝浅酌了口便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和皇后对视一眼后笑道:“另有一事,朕先前与皇后商量了下,朕的这位侄女品貌俱佳,合该给个封号了。”
“李有福,宣旨吧。”
李有福应了声,接着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清晰地落到每个人的耳内。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荣安王之女牧辞岁温正恭良,慈心向善,着封为华阳县主,以享尊荣。”
牧辞岁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人都愣在了原地,李有福笑着提醒道:“县主,接旨吧。”
牧辞岁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跪拜于地,高声道:“谢陛下。”
李有福笑着将圣旨递过去,又道:“县主右手还受着伤,单手接便可了。”
牧辞岁跪着接过圣旨。
她今日穿了件金丝飞蝶裙,裙摆层层叠叠铺展在白玉石阶上,发髻中央的玛瑙海棠华胜轻轻晃动,衬得她肤色莹润,恍若神仙妃子般姿容无双。
殿内不少年轻小郎君都看得呆愣在了原地,岑秋水却不管他人,下意识看向她心心念念的那道人影,直到看到钟瑜并未抬头看上一眼,她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身旁的年轻官员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华阳县主的美貌,钟瑜摩挲着杯沿,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恰在此时,隆景帝身旁的小太监快步走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给钟大人问安,陛下让您待会寻个机会去向华阳县主赔个罪呢。”
钟瑜指尖一顿,回了句:“知道了。”
牧辞岁接了圣旨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宫宴上的菜许多她都未曾见过,等到宫女将菜布上,她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她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餮足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
隆景帝见状,竟也忍不住多用了些,用了几口后,他看向荣安王,道:“朕那位钟爱卿,先前行事冲撞了你那宝贝闺女,朕已吩咐他待会过来道个歉。若你女儿还不解气,朕便让他负荆请罪。”
荣安王忙说不敢不敢,牧辞岁听了一耳朵,脑海中登时浮现出钟瑜裸着上半身负荆请罪的模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连忙将那过分惊悚的画面挥出脑海,然而想着想着,牧辞岁又不自觉回想起两年前仍在沧州的钟瑜,那时,对方虽然平日里也是个冷淡模样,但眼神却是温热的,轻轻一撩拨,他便会欲盖弥彰地用书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绯红的耳朵。
牧辞岁想,若负荆请罪的是两年前的钟瑜,那绝对称得上是一句秀色可餐。
酒过三巡,帝后先一步携手离开了宫宴,在场众人也纷纷互相往来攀谈起来。
牧辞岁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到上方罩下了一层阴影,紧接着她便听到一声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华阳县主。”
那声音有些耳熟,牧辞岁还未想起来究竟是谁,人已经下意识抬起了头。
这是牧辞岁今日第一次见到钟瑜,对方穿了件绯色官袍,与她记忆里清冷矜贵的小书生全然不同,减了些书卷气,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来。
牧辞岁有些怕他,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双眼眸受惊似的瞪得老大,耳边的珍珠玉坠轻轻晃动着。
钟瑜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他像是全然忘记了在沧州时的旧事,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臣特来为那日的失仪向县主请罪。”顿了顿,他突然偏过头捂着嘴咳了几声,霎时,几丝薄红爬上他的面颊,冲散了他周身冷峻的意味。
荣安王夫妇听到这边动静,也回过头来,见到钟瑜这副瘦削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些惊奇。听了那些传闻,他们本以为会见到一位面目奸邪的小人,却不料这位传说中的钟大人竟有这样一副好相貌。
只是……瞧着也太瘦了点。
趁着钟瑜咳嗽的档口,牧辞岁赶忙将嘴里的食物都吞咽了下去,她的身体仍然崩得笔直,整个人都警惕到了极点。她说了句:“钟大人严重了。”
钟瑜闻言也不再继续多言,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牧辞岁也是松了口气。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宫女领着他们出了宫,荣安王跨上骏马,牧辞岁扶着金玉的手正准备上马车时,忽闻沉沉夜色中传来一声老者的冷嗤。
她抬眼望去,便见钟瑜自黑暗中缓缓踏出,来来往往的众人见到他后,畏惧似的退让开来,一名老者见到这一幕,声音响亮地骂了句:“媚上惑主的小人!”
这话骂得实在难听,来往众人听见了皆是面色剧变,加快了步伐往前离去,唯独钟瑜像个没事人似的,只目光平静地向前走去。
望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牧辞岁打心底里觉得佩服,但又隐隐觉得忌惮。
一个事事都能藏在心里的人,得有多可怕呀。
恰在此时,秦氏在车内唤她:“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牧辞岁应了声,接着便扶着金玉的手进了马车。
她不再多想,只向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