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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苑日已西斜,少不得又听得凤栖臣训话一番,他已经由不注意自身安危的话题扯到了男女大防上,语重心长地道:“我只道娘教过你谨严守礼之道,可不曾想,你先是同子沂……尘晓,你莫让我失望。”
提到凤子沂,凤尘晓忍不住问:“二哥呢?”
他面色不悦,今日明明要禁凤子沂的足,哪知他撂下句话便走人,气恼道:“今日一早便走了,说是要住到朋友那里,我才发觉他已老大不小,不再受我的管束。”
“怎么,走了?还回来吗?不是说明日要一起进宫?”朋友,这说的定是沈诚,她稍放下心,去了琉璃堂也好,起码伤势有人照应。她没用,连给他包扎个伤口都不行,实在惭愧。
“你还知道明日便要进宫?卯时便得起来梳妆,辰时与采儿和岚汐会来与咱们会和,然后一起进宫。我这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半夜就得入宫去,你就别再给我添乱,我也不多说,今日沈诚与暮璟公子均送来份礼,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还有事,说完这些便又离去。
回房后才真正明白大哥为何会说让她看着办,这两人送的均是明日进宫时穿戴所用之物,暮璟公子送的乃是轻红烟纱裙,轻轻一抖如水轻泄,一旁的丫鬟看傻了眼,连忙要与她换上,被她制止,旁带一套配饰,金镯子上别具匠心刻了一朵栀子花造型的花朵,她拿在手中把玩半天,猜不透此人真意。再看沈诚所送,看着最是简单一件白色的袍服,拿起来却轻若无物,还透着丝丝冰凉,像是梦中才会出现。
再问起谁先送来,丫鬟们道沈公子的先送了来,暮大人的却是适才将将送到。
原来如此,暮璟公子竟似是知道沈诚的动向,暗中存了较劲之意,看她会如何选择。
她对着两份礼物歪头想想,却是哪一件都不准备穿,此前曾答应了魏娘,要在明日的盛会上替“一品花韵”做些宣传,自备了衣物,眼前这两套虽比她准备的要精致,却不会穿戴去。她将自己未完的裙袍拿出继续做,这套蓝色单衣还是凤栖臣替她找人来做的新衣,基本上她没有大动,只是在外面从上至下多罩了层软纱,精妙之处便在于,她在那层软纱上,一反常态地绣上了大朵大朵的荼靡干花,用尽了魏娘库中的精品,半宿赶工才算做好,只是仓促了些。
闭了眼去休息才过两个时辰,便被丫鬟们唤醒梳洗,正迷糊着任人拨弄妆扮时,凤采儿与凤岚汐已到了别苑,她二人不愿跟着家人不自在,又想与凤尘晓一同觐见贵妃娘娘,便跟了这一支进宫去,说不定可以坐在内城墙上看花楼。
看到丫鬟正梳理那长长的黑发,凤岚汐忍不住上前握住垂下的发丝,赞叹道:“这头乌发真是不用上头油便可。”
凤尘晓微笑不语,别人羡慕她,她却真心实意地羡慕着这二人,真正青春正好。
凤采儿倒在意的是别的,她一脸眼馋的样子道:“尘晓,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昨日你收到的衣物?”
凤尘晓毫不介意,让人拿出来展开给二人看,女子在容貌衣物总爱比个上下高低,这两件无论哪件,都可以穿出去露个脸面了。
凤采儿抱着那件轻红色的不肯撒手,她想到自己马上便要成亲,新婚时若能得一件这样的衣裳,那还不美死。
“姐姐若是喜欢,便送于你,我正嫌颜色过于亮丽,还是白色的好呢。”
凤采儿遗憾地摇摇头,她可不会没有眼力介儿,可又马上来了精神:“这件是哪位公子所送?”
“你问这个是何意,你们如何得知我有收到衣物?”
“问清楚了我可以有地方打听这料子这样式是哪家所做,好也去买啊。”
她故意避开从何得知的消息,样子又认真,似乎真是为了找人做衣服,凤尘晓又看了眼衣裳道:“应该是暮大人送的,怎么了?”
凤采儿一脸半仙样摇头晃脑:“我明白了,那件定是沈公子所送,可对?”
看到凤尘晓讶然点头,她又继续推算道:“两位公子同时送来袍服,定是想看你穿谁送的衣物,戴哪家的佩饰,实则是看你选了谁做夫君。这么说来,暮大人落选,你是认定了沈公子,唉,暮大人人中龙凤,沈公子年少有为,若我是你,实在难以选择。”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凤岚汐在一旁点头不已,她这些日子同凤采儿厮混久了,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脱口加上了句:“凤二哥才是最好的。”
在她心中,自然凤子沂最好,凤采儿笑得打跌:“岚汐,你想那个邬公子想迷糊了吗?我在说尘晓的事,关你的凤二哥何事?”
凤岚汐有些发窘,闭了嘴不再发言。
凤尘晓换上了那件深蓝色的袍服,裙裾上朵朵白色荼靡将原来并不打眼的衣服衬得美丽异常。尘晓满意地对着镜中女子一笑,这样总算对得住魏娘一番心意了。
凤岚汐诧道:“原来尘晓并没有选二位公子送来的袍服,为何?”
“我答应了魏娘,要在花朝会上穿戴些店里的货品,好为店中招揽些生意。那两件衣裳,怕是哪件都不能穿,还是以后再说吧。”
来了天锦后,二人才知凤尘晓便是“一品花韵”店东之一,早已到过店中采买了不少饰品,以前只当她是靠了凤家的财势才开得了店,今日见了这件缀满了荼蘼的裙衫才知她为何年纪轻轻便做得了幕后老板。凤采儿道:“如此我二人先要订下几件才好,不过可惜了那二位公子的一番心意。”
凤岚汐已道:“我倒觉得尘晓哪边都没得罪,想的比我们周到。”
这种说法让凤尘晓失笑,却不解释,丫鬟为她挽好发髻退至一旁,她不爱照镜子,看了看也有些失神,平素只着白色或浅色,甚少穿着色彩过艳的衣裳,这一身蓝衣本意是为了衬出花色来,不料竟会出奇的好看,想了想只拿起一支玉簪斜斜插上,如此便要起身往外走。凤岚汐拉住她:“你这样随意不太妥。”
“如此即可,我无需同命妇们那般钿钗礼衣,顺着自己心意即可。”
凤采儿抓起一串珠链佩饰:“就算是不穿他们的衣服,也得戴些首饰吧?难得盛会,你就一点也不着紧?”
说罢两人非要替她再打扮一下,凤尘晓只好任得二人在她头上摆弄,看着镜中人陷入沉思。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当然不觉得该着紧。自小尽量不赴这类的宴会,实在推托不得的时候,也得陪着爹娘一同出现,自然皇舅舅以往照顾得极好,那些人并不敢当面耻笑。可那些眼光,那些碎语,她即使听不到,也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