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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设立郡守司时,一来是为了招募乡勇,保护百姓,二来便是为了应对那神出鬼没的北晋游骑匪贼。
莫郡百姓们在莫家财力支持下,在这郡守司中,挖下直通雁北山中密道,以防郡守司卫不敌时,可让百姓们携银钱粮食,藏入山中,躲避那些匪贼劫掠残杀。
莫缇被莫蒋一言点醒,顾不得这司中是否有贼人埋伏,更顾不得考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杀了百十人的贼人到底有多高强的武境,此时她脑中想的便是去那暗道之中探查百姓们是否已躲入其中。
郡守司的地面皆已被司卫尸首之血染红,莫缇来不及悲伤,尽量避让,不踩中兄弟们的尸首,直行至郡守司大堂正中,见堂下地面并未破损,这才稍稍安心。
环视司中,似已无贼人踪迹,莫缇这才缓缓行来,俯身在地,三重三轻,有节奏地敲击,这是先前就商量好的暗号,无论发生了什么,在大伙退入密道中后,皆会留守一人观察郡内情形。
敲击才将将结束,就听得“咔嚓”一声,地面赫然显现密道,从中探出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脑袋。
“缇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他们杀了好多人。”小姑娘年纪不大,垂髻年华,清澈的眸中满是惊恐与悲伤,可还是尽力控住情绪,见是莫提,方才开口哭泣,将郡内发生之事告知于她。
“小豆子莫怕,姐姐回来了,大伙都还好吗?”莫缇忍着心中悲伤,抚去小豆泪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安慰着。
许是莫缇的安慰,让小豆逐渐平稳了情绪,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莫缇怀中扬起脑袋开口道:“缇姐姐,大家已穿过密道,去往了雁北山中躲藏伯伯让我留在密道中等你归来,让我告诉你,他去求援军了。”
莫缇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时,贼人早已不见踪影,这次袭城,太过迅速,简直就像是行军一般,部署周密,心中一凛,忙开口问道:“小豆,你快告诉姐姐,那群贼人是如何入了莫郡的。”
小豆抬袖擦干泪水,哽咽着开口道:“说来也怪,那些贼人平日里也只敢夜间偷袭,可今日却明目张胆,直杀入城来,平日里,他们只是劫掠财物,可今日却是却是见人就杀。”
“咱莫郡修筑的城墙那么高,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见人就杀他们来了多少人。”莫缇闻言,忙开口问道。
“我不知来了多少人,只是见到蒋叔叔慌慌张张,遣人高声叫嚷,让大伙赶紧躲藏入密道,先行逃往山中但是我藏入密道时,曾听大伙提起,来的贼人不多,却个个武艺高强。”小豆子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来。
莫缇须眉紧蹙,心中疑惑至极,这些匪贼,往日劫掠杀人不过为的是金银财帛,如若按照小豆所言,他们此来简直就是冲着灭了莫郡而来,既是如此,却为何只有十余人,且这区区十人,就将郡守司百十司卫尽数击杀,这十人的武境莫缇已不敢在想下去。
“小豆子,你说我三叔他去了巡守军营?”忽地想起小豆适才所言,三叔去求援军,莫缇忙开口问道。
“是啊,伯伯说这些贼人不像是冲着劫掠而来,担心大伙就算躲了这次,那伙贼人依然不放过莫郡,就想着趁巡守军正在莫郡与蔚郡间驻守,去求巡守军出兵前来,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小豆子立刻开口道。
“不行,我三叔他旧疾在身,入夜之后,这山中之路更是难行,我得去找他。”莫缇拿定主意,将小豆从密道中抱出。
此时郡守司外的顾萧,心中还在担心那一身褐红甲胄的司丞姑娘鲁莽行事。一人入了这郡守司,万一那些贼人并未离开,而是在这城中设下埋伏,岂不中了圈套。
于是开口向着身旁莫蒋道:“这位大人,那姑司丞大人一人入内,万一贼人有埋伏,岂不危险。”
话音才落,就见莫蒋腰刀已出,搭上了自己脖颈。
“小贼,别以为我适才阻了司丞,是想救你性命我郡守司没有审你罪责之权,等到上奏雁北,到时将你这小贼千刀万剐,方能祭今日这么多莫郡百姓与郡守司兄弟的性命。”莫蒋听到这小贼开口,差点冲动想将他斩于刀下,可为了司丞大人,也只得强忍心中恨意,咬牙开口。
顾萧见这些郡守司卫个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知道他们对自己误会已深,此时开口只会加深误会,只得闭口不言,心中正想着如何解除误会时,见那司丞姑娘抱着个羊角辫女孩从司中行出。
几个司卫见状,连忙上前,从司丞怀中接过女孩,开口道:“司丞,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莫缇带着恨意的目光掠过少年,向着剩下的十余人示意大伙靠近,压低声音开口道:“我三叔带着莫郡百姓,去往后山暂避,又去了巡守军营求援,只是不知这群贼人是不是会追上山去,我先上山,确认大伙安然无事,再去追我三叔。”
随后一双杏眸扫过满地尸首,目露悲伤,继续开口道:“这些兄弟尸首,不能弃之不理,若不及时掩埋,会招来瘟疫,莫叔,你带着大伙,先将尸首暂时掩埋,处理好后,上山与我会合。”
众司卫纷纷应下,正准备分头行事,却听身后少年开口:“司丞大人,可否听我一言,若我是你,就不会上山。”
少年此言一出,让莫缇惊讶不已,为了防止这“小贼”听到自己得话,已是距他丈余之距,自己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竟还是被他偷听到了
想至此,莫缇心惊之下,抽剑在手,叱道:“小贼,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在岗哨处时,我就瞧出你会武艺,此时露馅了,我先斩了你,免得留下祸患。”
莫郡后山,是百姓们最后的藏身处,这小贼知道自己要去山中,此等消息,若是被这探子所知,百姓们危矣。莫缇打定心思,就算此后自己被问罪,也要先动手斩了这小贼。
此次,仅剩的司卫并莫蒋,已是无人再去阻拦司丞大人,他们见少年在丈外之地就偷听到司丞与自己的对话,这等贼人,不能留,大不了问罪之时,自己与司丞共担罪责。
可莫缇将将扬起长剑,欲斩向少年颈部,却被少年一句话止住。
“你不想想,这些贼人入城,杀了这么多人,又杀了司卫,已是反常,不为金银财帛,定是要寻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东西,找到了还好说,若是没找到,他们会怎么做。”
此言一出,似是点醒了莫缇,适才她就觉得蹊跷,这次来的贼人,确不是为了金银前来,那么他们是来找什么的若是找不到,又为何要离开,想到此处,冷汗已显在莫缇俏面之上。
“司丞大人,若你真的上了山,那么,这些贼人会不会隐匿身形,跟随着你到时便是引狼入室,惹出祸端来。”少年那双星眸中,似是闪烁着令人不能直视的神采。
少年再度开口,终让莫缇醒悟过来,对啊,这些贼人若为了金银,却为何要杀这么多人难道,匪贼真如少年所说,在寻什么东西,自己心急之下上了山,就真的为山中百姓们引去了祸端。
“缇姐姐,这哥哥说得没错儿,那群匪贼,入了城后,确实没像往常一样,到处搜刮银钱,反而是在寻什么东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豆子并没有像莫缇与一众郡守司卫那般,先入为主,觉得顾萧是匪贼探子,反倒是见顾萧言辞恳切,又想起匪贼入城后的所作所为,也开口劝说莫缇。
听到此处,莫缇缓缓放下手中长剑,正欲开口,让少年继续说下去时,却听身后民宅之上,响起两声狂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长老的妙计,竟被一个小子识破了,实是可惜呐。”
“确实可惜,这一步好棋咱们还是先擒住了这小妮子,问出那些人藏在了哪儿才是。”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将莫缇与十余郡守司卫放在眼中,从民宅上现身说话间,已是从房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盈,落地无声。
见到二人轻功,莫缇面色微变,自己初窥武境,远不如不远处谈笑自如的二人,转念又想到少年适才劝阻自己之言与这二人对话看来果真如此,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这少年出言劝阻,真的将这两人引上了山,后果不堪设想。
“唰。”莫缇长剑在手时,身旁莫蒋等一众郡守司卫,已是纷纷持槊戒备。
“我说,小妮子,就算是识破了计策,可又能怎样,反抗,也不过是这莫郡城中,多几具尸首罢了。”
“不错,若是识相,乖乖带我们上山,或许三哥能大发慈悲,饶了你们一条性命。”
这二人立住身形,冬日寒天,寻常人皆着棉服,可这二人却是一身短衫,丝毫不惧寒意,一唱一和,开口时似已将场中十余人视为囊中之物。
待到这二人走得近了些,顾萧明显感受到那司丞姑娘握着长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却不是因惧怕而抖,仿佛是见到了寻找多年的仇人之感。
“我寻你们两个贼子已有多年了没想到今日你二人却自己送上门来。”莫缇银牙紧咬,挤出寥寥数言。
“哦?”
这二人似是没想到,这司卫的领头姑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其中一面上带疤的中年男子,仔细瞧了瞧莫缇面容,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摩挲着面上伤疤,仰天狂笑,向着身旁另一人开口。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眼熟,三哥,你可还记得,十多年前,被咱们兄弟二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个司丞。”
另一人冷面黝黑,眼神无光,透着股凶悍残忍,听得一旁的汉子开口,侧首沉思片刻,终是想起了他口中的那司丞当年为了抵挡自己兄弟二人,身中十余刀,依然屹立不倒,直至被兄弟二人斩了头颅,这才倒下。
“小妮子,那莫守正,是你什么人。”
莫缇已是刀眉倒竖,儿时的记忆模糊,只是隐约记得杀父仇人的容貌,适才开口试探之下,听到这人提起自己爹爹姓名,仇恨涌上心头,已是开口喝到:“果然是你们,莫守正乃是我爹爹,他的仇我来报,狗贼,纳命来。”